锦潼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脑袋糨糊,加之身受重伤,对自己这条得来不易的小命在乎得紧,每天都以灭了沈妙莲为主要目的,整顿好整个侯府,挣多点钱享受人生为次要目的。
后来随着身体逐渐恢复健康,原身锦潼和她说的那些话也逐渐回忆起来,知道大熠朝从天花疾病开始之后,有近十年都是天灾人祸不断,普通百姓不是战死便是饿死。
锦潼毕竟装着个现代人的灵魂,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基于她这条小命是老天垂怜,额外赠送她的,所以她想尽自己微薄之力,多救助一些人。加上她打算酿造酒,本就需要不少粮食,便以此为由,大量囤积粮食,好供应以后救灾使用。
而对于大量囤积粮食此事,锦潼早就找好借口来应付郑祺琰了。
此时此刻,面对郑祺琰的质疑,锦潼用自认为的、极诚恳且真挚的眼神看着郑祺琰,那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咋看起来,都让人有些心慌慌嘞?
郑祺琰不由自主有些怕怕,根据他对他家小媳妇这几百多天以来的了解,一旦锦潼流露出此种眼神,正常来讲,没啥好事,不是要算计人,多半就是要忽悠人了。
偏偏他这人心软,特么容易就被忽悠了,所以今天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死守,不让他的小媳妇成功忽悠他。
锦潼继续闪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步步朝郑祺琰靠近。郑祺琰稳扎下盘,不动如山,假装从容淡定喝着茶,坚守本心。
锦潼扭股糖似的、可可爱爱地靠到郑祺琰身边,一鸣惊人道:“我的牛头庄,屯了近二十万石粮食。”
郑祺琰左边眉头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他稳定心神,波澜不起“嗯!”了一声,从容淡定继续喝茶。
锦潼这个说法还算是低调说法,没有将她囤积的肉食算进去。牛头庄这两年不但大力发展农作业,畜牧业也搞得风生水起。锦潼的“锦绣阁”这两年销售的、那些受到上京女子狂热追捧的、毛茸茸、可可爱爱的、各种Q造型的布娃娃,都是用真兔毛做的。而剩下的兔肉,自然是不能浪费,做成肉干囤积起来。
二十万石粮食是什么概念,当初他平南疆之际,四十万大军,头批供军用的粮食便是二十万石,马虎可供半月之用。锦潼仅用两年时间,便在牛头庄囤积了如此多的粮食,究竟是为何?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锦潼作出一副纠结无比之样,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豁出去似的对郑祺琰说:“当年我落水之际,昏迷了许久时间,做了一个漫长又真实的噩梦。”
郑祺琰一脸懵逼,做噩梦,和囤积粮食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锦潼继续道:“我先是梦见洪水滔天,百姓流离失所,后来整个上京城都打起仗来,再后来,晋王即位……”
郑祺琰心肝脾肺肾还是很不争气地齐刷刷抖了一抖,手顺带也一抖,茶盖险些掉地上。他大惊失色,猛地捂住锦潼的嘴:“慎言!”虽然明知平宁侯府固若金汤,他们夫妻俩的私话,决计不会被他人听到。可是小心无大错,郑祺琰还是迅速四周查看一番,才拉着锦潼问:“潼潼,你还梦到了什么?”
锦潼一脸惊恐,压低声音道:“整个上京城都是血,都是火,后来晋王即位了,可是天下大旱,我的三哥去赈灾,被人诬陷贪污赈灾粮食,斩首于菜市场。我醒来后,我就想着,我要想办法多屯点粮食,他们说我三哥贪污赈灾粮食,我就先把足够多的粮食准备好,到时候三哥真去赈灾了,用我们自己的粮食去赈灾,总不会有人说我三哥贪污了吧?”
这信息量有些大,郑祺琰一时之间消化不了,他沉思许久。锦渻刚到上京的时候,与睿王庆王走得颇近,后来不知何故,锦渻白天跟随帝师江老先生著书立说,晚上则回靖北侯府关门谢客,关系开始生疏起来。
睿王与西平侯胡超勾搭成奸,暗中挪用了常平仓里边不少粮食,供应胡超酿酒之用,而卖酒所挣的利润,睿王自然也是分了一杯羹。
理好头绪后,开口对锦潼道:“牛头庄那边,我会再派一队兵马暗中照看,记住,不可让任何外人,知道牛头庄囤积了如此多的粮食。”
“你放心,此事连我三哥都不知道。存粮食的地方接近酿酒作坊,除了我家的家生奴才,其余佃农都不可靠近。”
郑祺琰完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成功地被他家小媳妇忽悠过去了,他轻轻拍了拍锦潼的手:“潼潼你放心,我看圣主也是有护住靖北侯的意思,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让他介入。”
郑祺琰踏遍大江南北,自然知道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便是不凡,鬼神之说,他是相信的。
在他年轻之际,曾遇到过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乞丐,他好心给他几个大饼。那乞丐吃饱后告诉他:他不到而立之年,便能官居一品侯,只是子嗣这一块艰难得很。
郑祺琰当时哈哈大笑,扔给乞丐一块银子后便走了。
当时郑祺琰不过是个被养在虎贲山的侯府庶子,虽说是个练武奇才,可是上边有两个正室甄夫人生的嫡子,建安侯爵位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头上来。
况且沈妙兰已经为他生下长子,他如何能信?只道是乞丐为了一饭之恩,故意说好话给他听的,没当一回事,一笑而过。
可是后来郑祺琰历经千帆,回首往事,又不由他不信。他的确不到而立之年,便凭着两战之功,官拜一品平宁侯,袭爵三代。
先妻蓝氏嫁给他多年无子,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却难产而亡。
锦潼身体健康,起初是因为他为了不引起圣主怀疑,假装身中奇毒,几乎丧命,所以短时间内不敢让锦潼有孕,以免圣主疑心他。都说功高盖主,郑祺琰战功赫赫,暗中又支持晋王即位,表面上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后来甄老夫人病亡,按制须守孝三年,在此期间,怎么说也不能怀孕,否则朝堂之上那些只会动嘴的御史谏臣,能将他喷死。晋王如今正是到了关键时刻,郑祺琰自然不能拖他后腿,否则他日晋王若登上大位,身边人任何不合礼制之事,都会被有心之人无限夸大,以此来非议晋王。
他如今三十四岁了,平宁侯府还没有一个小世子来继承,子嗣这一块,的确是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