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柴荣终于抹掉头上汗滴,又将一支蜡烛放到洞壁上的小洞里,转回身来对虬髯客道“请阁下指点一二。”
虬髯客本已靠着洞壁睡着,鼾声震天,一听柴荣叫喊自己,马上打个激灵醒来,哈哈大笑道“来来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虬髯客从洞穴角落提出一个小布兜,柳青尚且不解其意,却见虬髯客将那布兜中的物事随意一倒,在地面上堆了一小堆石子。这石子有大有小,约有百十来个,且都被打磨地十分精致。
虬髯客先是拿出一枚小小的四方石子对柴荣道“这是一千轻步兵。”说罢又从石子堆中拿出一枚略大些的四方石子道“这是一千重步兵。记着了吗?”
柴荣点点头道“记着了。”虬髯客又拿出一枚小圆石子道“这是一千带刀弓手。”随即又拿出一枚略大些的圆石子道“这是一千不带刀弩手。”
柳青看着虬髯客说完,从石子堆中拿出一枚三角石子道“那这是骑军了?”
虬髯客对她道“那是一千轻甲骑射手。”随即又拿起一枚略大些的道“这是一千具装甲骑。这一兜石子中小石子要比大石子多了许多,你我各取一半来对敌吧。”
柴荣看着那一堆石子,不禁笑道“我看这一堆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石子若是一千兵马,老兄可谓是统领十万雄兵!”
虬髯客看看柴荣,一本正经道“小子还有心思说笑?战争不是儿戏,今日你我纸上谈兵,说不好来日就要真的兵戎相见。”
柴荣又笑道“古之名将不打无备之战,每逢战前,必要谋定而后动。因此到了战时,反而在谈笑间便能破敌。”
柴荣说罢,取半堆石子摆了一个李靖六花七军阵的圆阵,七军中每一军又各自摆成圆阵。
他摆的这一套阵法中,前方迎敌两阵皆以轻重步兵混杂,阵两侧以轻重骑兵掩护两翼,又将弓弩手排在阵后,并纯以重步兵护卫中军。
摆完柴荣朝虬髯客一摊手道“轮到阁下了。”
虬髯客摸摸胡须道“你早早摆好,排兵布阵的妙处岂不是被我尽皆窥去?”
柴荣摇摇头道“良将不拘泥于阵法,而是视时势而变。在下这一路阵法眼下平平无奇,重在之后的临阵变幻,此时又何惧被老兄看去?”
虬髯客挠挠头沉默半晌,心想这小子心思当真深不可测,与之说话甚是费脑筋。当下也不再辩解,自己悉心摆了个八卦阵道“你来破阵还是我来?”
柴荣答道“老兄与我兵力相当,守者自然得势。在下并不在意由虬髯老兄做防守一方。”
柴荣话一说完,虬髯客早已摆着手道“罢了罢了……你别再说了,老子来攻你的阵。”说罢便推着阵型整体向前。
两人虽是纸上谈兵,却各自全神贯注,如同真的身处于战场之上统领三军一般。
这一场对决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见招拆招,互有损失,不觉间已推演了快半个时辰。
柳青耐不住疲惫,在风尘三侠壁画下沉沉睡去。睡梦中见得柴荣手持青冥宝剑,纵马于十万雄兵之前,口中高呼“将士们!随朕杀敌……”
这时突然听得虬髯客大声叫道“绝了!绝了!你小子竟能将老子的八个军阵打散,各自吞掉。”
柴荣对虬髯客道“承让了。”
虬髯客把玩着自己脸上虬髯,思索半晌后对柴荣道“卫国公的六花七军阵是在武侯的八阵图基础之上推演而成,必有改进之处,这次老子也用六花七军阵,再来比过!”
柴荣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摇摇头道“错不在阵,在于布阵之人,这次在下来摆武侯八阵。”
两人各自重新摆了一个阵型,这次又以剑尖在地面上画山川、丘陵等地貌,由突然被惊醒的柳青随意为两人点了一个方位出兵,正是要模拟遭遇战场景。
一次兵败之后,虬髯客变得更加谨慎,这一场推演得也比上一场更为持久。柳青看着两人各自不发一言,却有全力相搏之态,她自己又已不觉间看得昏昏欲睡。
此时却听柴荣突然道一声“老兄这两支重骑兵入山,被我以轻步兵辅以两千弓手吃掉。”柳青又被惊醒,却见虬髯客两只眼瞪得铜铃般大小,惶然盯着战局。
虬髯客眼见败局已定,又一把扫乱石子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来再来!”说罢他走到洞口一道泉水旁道“这次加上一道水路,你小子怕了吗?”
柴荣笑道“在下陆战、水战无所不通,有何惧哉?”
却说两人二话不说,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
柳青倚在洞穴最里洞壁之下,朦朦胧胧中只听得耳边泉水淙淙,偶尔夹杂几句柴荣或是虬髯客的声音。昏睡之中,也不知二人已大战了几场。
不知过了多久,几缕亮光渐渐照在柳青脸上将她晃醒。柳青揉了揉眼,见得洞外已经天色发亮,又见柴荣和虬髯客二人仍在推演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