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尤家一门已经都死在了榆林,包括尤世禄的妻子、儿子、女儿。
他已经是孤家寡人,面对着一轮明月,更加感慨。
次日早上,尤世禄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来。
再过一天,身体更差了。开始出现拉肚子,一天好几次。
将领们看到他时,发现他的脸塌下去了,面面相觑。
连续好几天,大夫开了药也吃不好。
正月初一,尤世禄抵达九江,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
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袁督师!」尤世禄惊呆了。
然而袁崇焕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神呆滞。
「督师,你怎么啦?」尤世禄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然后,他看到惊悚的一幕,袁崇焕化作一片片血肉,出现在尤世禄的桌上。
然后,肉变成那一日在船上吃的生鱼片,血水变成尤世禄当日喝的酒。
「哦不,我吃的是鱼,不是人!」
尤世禄吓坏了,捂着心口,只觉心口锥心刺骨。
咔嚓一声,尤世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才知道自己在船上,河水轻拍着大船,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将死矣。」尤世禄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声引来了侍卫,还有他唯一的儿子尤拱极。
「拱极,你过来。」
「父亲,你怎么哭了?」
「为父这病好不了,离死不远。」
「父亲千万别说这种话,孩儿不能没您。」尤拱极跪在尤世禄的床榻前,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你认真听,我有些事交代给你。」
「父帅请讲。」
「我死后,你唯一能依靠的将领只有惠登相,以后要尊他做你的大哥,其余不值一提。」
「可他是贼军出身,也不会忠诚于父帅。」
「这,我也没有完全把握,你尽量听他的就是了。」
「是,父亲。」
尤拱极的一颗心顿时没了着落,一种害怕的感觉涌上心头。
尤世禄继续道:「我们作恶多端,不容于闯军,也别妄想投降辽东军,你只管好好地跟着明军,直到死去。」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走投无路吗?」尤拱极吓坏了。
「我当初想占据南京,并不是单纯被李自成逼得没地方走,而是想以南京为资本,向杨承应讨价还价。现在进南京已经不可能的事情,弘光朝廷岌岌可危,他们会原谅我们。」
「孩儿明白了。」
「去,你去把惠登相叫来,我要当面拜托他。」
尤拱极退下,片刻后,引着惠登相来了。
惠登相下跪行礼。
尤世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惠将军,我儿就拜托你,请你对他多多提携。」
「大帅请放心,在下会做到。」
惠登相心里却在想,这家伙到死了才想起托孤,已经迟了。
作为昔日能与李自成、张献忠齐名的农民军首领,惠登相不仅资格老、士兵多,还非常稳重。p
然而,这样的人,尤世禄是笼络不了的。
在惠登相和尤拱极的注视下,尤世禄于当夜病死于船上。
这位榆林卫出身的猛将,追随袁崇焕抗金的英雄,镇压农民军的利器,祸害一方的军阀,落得暴毙而死的下场。
死时只喃喃自语:「负了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