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箍得跟个铁桶似的,把秦慕修死死圈在里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拿手指头指着秦慕修口吐芬芳。

毕竟,正常母亲,不遇到天大的事儿,哪里舍得把一双儿子纷纷卖人呢?

就在秦慕修快叫唾沫星子淹死之际,一个铿锵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我说,你们哪来那么大脸!你要先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卖了,再卖孩子,或许还真是走投无路,孩子都卖了,还留着这些污糟玩意儿,算起来,孩子在你娘俩儿的心里,还不如那点皮肉买卖呢!卖孩子的不是你们?亲手摁了卖身契的不是你们?现在倒整得旁人抢了你们孩子似的!我们公子不收留了孩子,孩子这会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倒好,见孩子养得干净白胖了,就想张张嘴皮把孩子诓回去,打量一转手,又能再卖一次好价钱呢!”

这人一边说,一边扒拉开人群,已经挤进人群中央,气势汹汹得站到秦慕修身旁,横眉竖眼的活像一只母老虎。

原来是刘妈!

赵锦儿回去把孩子放下了,范姑姑忙着看顾抽不开身,刘妈听了缘故,却是越想越气!

世间哪有这样的娘!

两个孩子,她一把屎一把尿一口奶的拉扯了大半月,早就当成自己孩子养了。

孩子娘竟然想在这个时候往回弄,公子和娘子答应,她也不答应!

她一贯彪悍粗糙,也不怕什么花柳病,伸着指头直接戳到章诗诗面门。

“你个臭表子!你给孩子喂过奶,还是洗过尿片子了?一天到黑,只顾撅着个骚屁股到处浪男人!孩子都一岁多了,路不会走,话不会说,瘦得比人家七八个月的孩子还不如,你也好意思,说你为了两个孩子才沦落风尘的?”

又指向秦二云。

“还有你!一大把年纪,到哪儿找不到一点干净活计,窜头窜脑的当起老鸨子,卖的还是自己女儿!你这上梁就不正,下梁能不歪吗!原来你家卖儿卖女竟是有传统的!你反正卖惯了人,也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吧?好比你今晚收了嫖客的银子钱,就该知道,今晚你女儿就是给人折腾死,你也不能哼一声!你外孙如今已经叫你们卖了,生死好赖都与你们无关了!更何况,你那表子女儿不是说了,卖孩子是为给孩子找个好前程么,现在你们放心吧,我家公子娘子把孩子照料得好得很,今儿上街,就是给孩子买衣裳的,不像你们,出来卖这些玩意儿!”

最后转过身,掐腰对着众人道:

“还有你们!瞅啥瞅,看啥看!这种脏事儿还看得津津有味,也不怕污了眼睛!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懂不懂?古人都说了,离劝人大度的蠢货远些,以免她遭天打雷劈的时候劈着自己!起开起开,哪儿来的哪儿散了去!”

她一口京片子,不比赵锦儿和秦慕修都带着温软的南方口音,一听就是不好招惹的本地人。

这么炸着唾沫星子骂人,刚才那些嚷着叫秦慕修还孩子的,哪里还敢逼逼赖赖,红着老脸赶紧散了。

壮声势的人走了,秦二云母女俩便有些怵——

眼前这女人,怎么的战斗力比王凤英还强?

“你、你又是哪根葱?我是阿修的亲姑姑,我教训外甥,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秦二云壮着胆子支支吾吾道。

“我呸!”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妈一口浓痰吐到脸上。

“我要是你,我就夹着嘴赶紧跑路了,还敢当街攀亲戚?当姑姑的卖了外孙,外甥好心买回来收留了,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恩将仇报当街诬陷,我当家的侄子正好在慎刑司,来来来,咱们去慎刑司走一遭,问问天底下有没有这个理儿!”

说着,就拎小鸡般拎住秦二云的衣领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提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