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想让女儿像正常人家的闺女一样嫁人,他就得尽快好起来。

否则,就一辈子是女儿的负累,有这样一个不能自理的爹,谁会要她?

“吃吧,你也多吃点,瞧你瘦的。”

李南枝笑着把饼都挪到他面前,“哪里瘦,衣裳显得而已。爹你倒是太瘦了,锦儿姐姐都交代了,一定要把你喂胖些,太瘦的人,营卫就差,营卫一差,就更容易被病找上门。”

父女俩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最后,李牧还是推不过女儿,吃掉一大半葱花饼。

吃完,他擦擦嘴角的油,“今儿你歇歇,爹爹刷碗。”

李南枝噗嗤一笑,“爹您确定?”

她这个爹,吟诗作赋是大家,家务活儿,还是算了吧,家里一共就两个碗,打烂一个,都是天大的损失,真的会吃不上饭的。

李牧笑道,“真当你爹十指不沾阳春水?爹爹也是普通人家出身,靠着寒窗苦读才有了一点身份,幼年时,这些事也做过的。”

李南枝想着,让他做点事也是好的,总好过一直闷在房间里东想西想,便笑道,“那您可别打碎了碗。”

李牧大手一挥,“去!编排上你爹了。”

李南枝就回了房间做针线。

这边厢李牧在简陋得几乎漏风的灶房里刷碗,刷到一半,忽听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伸头一看,竟是几个孩子拿竹竿在挑李南枝挂在墙头的糕点。

原来李南枝怕屋里有老鼠,就把赵锦儿带来的糕点食物都挂在屋檐下,哪里料到,竟被街头巷尾的小混子们盯上了。

这些小混子,说起来,也就是十来岁的孩子罢了,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平日没事干,不是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荡,就是偷鸡摸狗。

“你们在干嘛!”李牧呵斥道。

但这些小混子早就摸清李家的底细,知道李牧病歪歪的,肯定追不上他们,还有个姑娘李南枝,更不可能在大街上追赶。

是以被李牧发现,他们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到了嘴边的鸭/子,哪里舍得!

李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隔着墙头把糕点挑走,最后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李南枝听到动静,赶出来一看,气得跳脚,拔脚就要追。

“你们这群小贼,给我还回来!”

李牧却拉住她,“算了,算了。”

李南枝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些都是锦儿姐姐带来给您补身子的,怎么能算了!”

“我的脾胃不好,吃了也不消化,白放坏了。”说着,将李南枝往屋里拉,“算了,这群孩子,顽劣得很,街头巷尾比老鼠还熟,你哪里追得上他们?下回别放在屋檐下就好了。再说,都是苦孩子,就当接济他们了。”

李南枝撇撇嘴,没好再说甚么。

爹爹还是一身的魏晋风流在身上。

这么多年的疾苦生活,也没磨灭他对穷苦之人的怜悯之情,他哪里知道,他们现在还不如那些孩子呢!

这一上午,就在李南枝的唉声叹气中度过了。

中午时分,外头巷口却传来一声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