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没有心情去打探外面的消息,云家大门紧闭,不见外客。
一家人聚在前院吃晚饭。
云老夫人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锦靲脸上,“阿靲,你在朝为官,你要谨小慎微。”
“你要记住,伴君如伴虎,很多事情你也清楚,我就不重复了。”
陛下疑心病犯了。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子孙平平安安。
几日过去,云家人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也听到了外面的一些风声。
云初酒听到她是老国师的弟子、老国师去年已经去世的消息。
她整个人愣愣的。
她师傅是老国师?
不可能,她师傅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他不是老国师,他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外面那些人都在胡说八道。
云初酒坐在院子里,脑子里很乱。
她想起她那堆没有送出去的信,想起师傅已经很久没有送消息给她。
“丫头。”一道慈爱的声音响起。
云初酒抬头,看到了宁老伯,愣了下,她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他身边,“宁伯,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我有祖母,有父亲母亲,有兄弟姐妹了,我还可以上学,我每天都可以吃饱饭。”
“我还可以出去玩,有好多好玩的。”云初酒往宁老伯身后瞅了瞅,“师傅是不是躲起来不敢见我了呀?”
宁老伯听着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轻声安慰,“丫头,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老国师说,你会坚强起来的。”
云初酒闻言,眼前一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抠着泥土,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师傅明明跟我说,他会来看我的。”
“我每天都有好好习武,我有听他的话。我想跟他说,我被欺负了,让他来帮我狠狠教训那些人。”
“可是为什么他不等我。”云初酒声音委屈又痛苦。
她连师傅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还有那么多话想跟师傅说。
师傅怎么就那么狠心抛下她。
云初酒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晕厥过去。
其他人听到消息,一个个赶来看她,宣了太医,太医说她就是情绪波动太大,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云老夫人等人并没有安心。
他们都知道酒酒师傅在酒酒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云老夫人知道自己都未必比得过酒酒师傅在酒酒心里的地位,她以前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酒酒师傅。
可谁知,会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
云初酒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双眼望着床顶,记忆渐渐回笼,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她抬起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春叶端着药进来,看到云初酒这样,手里的药差点甩出去,她快速跑到云初酒身边,放下药,去拉云初酒的手,“小姐,你冷静一下,不要伤害自己。”
春叶眼睛都红了,她从未见过这样崩溃大乱的小姐,她好心疼。
云初酒浑身虚弱无力,她的手被春叶拉开,紧紧盯着春叶,用尽身力气,才艰难说出三个字,声音沙哑难听,“宁,伯,呢。”
春叶费尽脑子想了许久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赶紧说道:“小姐,宁老爷被安排在客房了,奴婢这就去找他。”
宁老伯过来后,慈祥看着云初酒,“丫头,生老病死,这是谁都躲不过的定律。”
“你可以难过,但你不可以放弃活着。”
云初酒眼里布满泪水,绝望又悲痛。
春叶知道云初酒此时嗓子不好,她找来笔墨纸砚,又找来一个小案几放到云初酒面前,耐心哄道:“小姐,您先不要说话,我们可以写在纸上。”
云初酒沉默许久,缓缓拿起笔,写下一行字:师傅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伯眼里含着泪水,“你回到云家之后,他知道你过得很好,一个月后就走了。他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他太清楚你的性子了,他怕啊,在你还没彻底融入云家人之前,他怕你知道他的死讯会不顾一切跑回去,然后就守着他的坟墓过一辈子。他怕你的心会变得冷冰冰的,谁也无法走到你心里。”
“他说这是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宁老伯笑了笑,“他大半生一直都在操劳,他算尽天下事,泄露太多天机,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怕他走后你会孤独,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找回你的亲生父母,送你回家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曾经在京城生活过,知道云家人氛围不错,也查到几位公子小姐很好,所以他没有遗憾了。”
云初酒随手抹了一把眼泪,提起笔,又写下一行字:如果没有发生这次事情,宁伯您是不是不会来京?不会告诉我这件事?
“是。”宁老伯点头,“他算到定国公府会有一次大劫,但是算不出是什么时候,他让我注意京城的动静,若是发生什么就让我拿着圣旨回来救你们。”
“你今年十四岁了,明年就十五了,他给你准备了及笄礼和一笔丰厚的嫁妆,你想买多少药材就买多少药材,就吃什么就吃什么。”
云初酒再次崩溃大哭,整个屋子都是她悲怆的哭声。
师傅教导她一切,教她武功,教她识字,让她学医术,带她走遍天下,看遍人生冷暖。
师傅。
到死都在为她考虑。
可她却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宁老伯抹了抹眼睛,知道云初酒需要一个人待会,他缓缓走出去。
云初酒哭累了,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一觉,天黑醒来时,两只眼睛都是肿的,更加说不出话了。
云家其他人轮流过来看她,安慰了她一会。
但是,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想清楚,然后重新振作起来。
司九珩过来看了云初酒好几次,然后又默默离开。
云初酒没胃口,吃不下,但她不敢不吃。
她的命是师傅救回来的,师傅希望她过得好,她不能不爱惜自己。
春叶拿着一张纸条走进来,递到云初酒面前,“小姐,宁伯已经离开京城了,他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是老国师坟墓的地址,要是您想老国师了,可以去看看。”
云初酒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湖河省青水府桃花县铜石街姜宅。
她知道,这是师傅的老家。
云初酒收好纸条,又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这天,国师来了定国公府,与云初酒面对面坐着。
国师看着云初酒,缓声说道:“小师妹。”
他以为师傅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没想到师傅骗了他这么久,前几天知道他的消息,又是一次死讯。
他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他都快记不清师傅的容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