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诱发一切的过错(1 / 1)

“我最后接生的是个小子,现在长得多壮实。”在后来的年月里,老太太一直这样骄傲的告诉所有人,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和记忆中一样,妈妈躺着的屋子里仍旧没有几件家具。两把掉了漆的朱红木椅安静的躲在北墙的角落,地上一个铁盆里缓慢的烧着玉米芯。那味道应该是有些呛的吧?但他闻不到。

一面大镜子挂在东面的墙上,红色的木框,两边是绘着月季牡丹图案的木制装饰,顶上也有一个。这让整个镜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佛龛,只不过里面没有菩萨,而是一个个人影。站在“佛龛”前,陈风看到了背后的墙,还有门框上挂着的布帘子,唯独没有自己的影子。

“看来这屋子不欢迎我。”他心想。

扭过头,火炕上躺着年轻的妈妈。虽然睡着,但是看得出她十分疲惫。在她的一旁,睡着两个皱巴巴的孩子。陈风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原来,心真的会疼的!

“胆子不小啊,敢来这!”

一股安静的杀气站立在陈风身旁,这感觉他已经再熟悉不过。不用扭头去看,他也能猜得到是谁来了。

“看来你脑子真是不好使,就想不到我会经常来这个时间?就不怕和我撞上?”

“在我开启的时空里面,就算是你也不能发挥出部法力吧?”陈风依旧没有去看身旁的太阳神,不动声色的和心中的疼痛对抗。“何况,被我的水龙打伤,有那么容易痊愈吗?”

他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嗤笑,之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寂。

火盆里的玉米芯发出几声轻微的爆裂,一点火星从铁盆的边缘跳了出来。六月初的天气早已变得炎热,可是这个夜晚在二人的心中却漫长而寒冷。

垂在门框上的布帘子突然被挑了起来,年轻的爸爸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木讷的举着布帘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有一张和陈风一样黑里透红的脸,一双倔强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块,两只布满血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火炕上的两个孩子。他的呼吸在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身体不随着气息乱颤。

爸爸终于挪动了脚步,轻手轻脚的从两兄弟面前走过,来到了婴儿跟前。太阳神的手直愣愣的插在牛仔裤里,手指的关节被攥的咔咔直响。

年轻的父亲打开了包裹婴儿的襁褓,仔细地观瞧着两个毫无知觉的儿子。就像是在挑选小猪小羊,他活动了几下孩子的四肢,又逐个捏了捏孩子幼嫩的小鸟,还仔细地检查两个蛋是不是正常。

陈风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爸爸匆匆的把孩子重新包裹好,像是随机的抱起其中一个转身走了出去。太阳神紧随着跑了起来,挡在爸爸面前像是要出手,又像是要阻拦。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他就像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让傻小子没有想到的是,门外出现了一对夫妻,昏暗的星光下看得出穿着十分考究。爸爸站在他们跟前,三个人小声的交谈。

“小子丫头?”陌生的男人一边接过婴儿一边问出了口。

“小子。”爸爸颤抖着声音,痛苦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谢了兄弟,我们家有后了。”男人喜极而泣地说,“接生婆不是说俩吗?那一个是小子丫头?”

“也是小子,我自己留着。”父亲坚定地说。

男人似乎不相信爸爸的话,夜幕中又一次打开了婴儿的襁褓,在一片黑暗中仔细的揉捏婴儿的小鸡×鸡,嘴里止不住的道谢。旁边的女人似乎非常害怕父亲反悔,把手里拎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堆到他脚下,又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小包塞在他手里。

男人在女人的拉扯下离开了忧伤的小院,留下年轻的父亲怔怔地站在原地,在黎明前的星光中颤抖,盯着手里的小包抽泣。

“抱走的是我。”一滴眼泪划下了太阳神的面颊,绝望的看着陈风,眼神中充满了怨愤。“我是你哥哥。”

“哥哥。”陈风机械的重复着他的话。他突然想喝水,喉咙里干燥的让人发毛,甚至有一些恶心。他猜想过眼前的场景,甚至有时候猜想的丝毫不差。但当这事实鲜活地在眼前重演,他还是难以自持地慌乱。心想如果爸爸随机抱起的是自己,那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过什么生活、遇见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把一对兄弟拆开?为什么要像对待猪羊一样的检查他们的身体?是要把最好的卖给别人,还是要留给自己养大?他不敢想,却又无法将眼前发生的事实从脑海中抹去。

丢下父亲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发呆,兄弟两个不约而同的跑进了屋。太阳神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看见陈风点燃了周身的蓝光,风神的戒指在右手闪耀。

蓝光化作白光,这极致的白光甚至刺痛了太阳神的双眼。可是,它却被屋里昏暗的灯光吞噬。无论陈风如何努力,他也无法将整个房间照亮一分一毫。太阳神眼睁睁看着陈风扑向沉睡的妈妈,甚至想弄醒留下的婴儿,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他的手就像是一阵风,轻轻拂过面颊,却留不下丝毫痕迹。

院外传来了汽车卑劣的笑声,太阳神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风儿,快!叫醒妈妈!不要让我走!”

发动机的声音渐渐远去,陈风坐在婴儿身边呆呆地出神。这是他出生时候的样子,那么小小的一块。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小被子里,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宿命书写。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躺在北×京的宿舍里,周身发着幽幽的蓝光,把最好的朋友困在半空。他会在风神谷割脉取血,唤醒另一个黑黑的傻小子。也许他还会和被抱走的婴儿大战一场,匆匆结束这一世的生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太阳神瘫坐在火盆旁边,怀着恨意看着火炕上的陈风。他看到过太多种未来,却从未看到自己和眼前的胖子一起变老。似乎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风言风语说他是抱来的野孩子,虽然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一直对他也算不差,但终究在心里留下了疑云。直到一年前,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上苏醒,他才有机会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陈风的胳膊把他扔到地上。不等陈风起身便骑在他身上,大声叫喊着死死卡住他的脖子。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为什么他是被抱走的那一个、为什么自己要像畜生一样被挑选、为什么自己分明看得到未来却无法书写现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人看成捡来的野孩子、为什么他没有洪亮那样可以拼命救他的朋友、为什么……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陈风无力的哽咽,用力试图掰开卡住脖子的双手,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

沉睡的婴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扭动着小小的手脚,踢掉了身上的小被子。也许是冷了,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尿了,他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想要唤醒躺在一旁的妈妈。

妈妈醒来看见身边少了一个孩子,挣扎着坐起身,叫人却没人答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跟随着婴儿一起嚎啕大哭。

两个世界中的四个人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之中,在这窄小的房间里面悔恨着不该出现的悔恨。

“我做不到,我想留下你。”陈风哭诉着,像是对骑在身上的哥哥说,又像是说给自己,“我不能改写自己的时间。”

“那是你不够强。”太阳神咆哮着,在手中聚集了一团明亮的阳光。“把你的法力给我!”

阳光朝着陈风的头砸了下来,源于血缘的脆弱感情瞬间崩塌。在“过去的时光”里面,陈风是唯一的神,任何除他之外的闯入者都不可能对他形成挑战,更何况,这是他亲手打开的时空。

“我有什么错!”一声呐喊,陈风把太阳神掀翻在地。举起右手,蓝光在太爷爷的戒指上跳跃。只要他挥一挥手,眼前的人就算不死也会被打残。

可是,太阳神脖子上也发出了光,被抢走的戒指漂浮在空中,共鸣似的与陈风的右手辉映。就在刹那之间,这被打开的时空破裂成碎片,陈风落回了爷爷的摇椅,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静静地坐在摇椅旁的凳子上。仍然是闭着眼睛,双手拄着拐杖。陈风不确定老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心里突突直跳,等待着爷爷的问话。

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孙子。苍老的皮肤松弛的挂在瘦削的手臂和胸口,就和那颤抖的眼皮一样无力。他抬了抬腿,把长长的烟袋在鞋底上敲打了两下,慢悠悠地在烟袋锅里装满了揉的粉碎的旱烟。白玉做的烟袋嘴已然熏得发黄,不知叼在嘴里是否依旧像原先一样温润。

从爷爷颤抖的手里接过火柴,陈风熟练地点着了那填得很瓷实烟末。就像小时候一样,爷爷颤抖的双手总是艰难地试探着把烟点着,孙子每次见到也总是接过火柴给他点上。老人还是像那时一样享受这一刻,心满意足的看看孙子,嘴角露出一个塞满皱纹的笑。

(故事荒诞,但我总要给它一个起点。幸运的是,这个起点并不是没有来由的编造,在生活里听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我的朋友们,请原谅从这里开始我就要把一些身体部位作为文化和力量的符号,甚至有一些不该有的描写。其间可能会遇到审核问题,如果读起来感觉卡顿,抱歉,那是我不得已修改了原有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