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臻抬眼看他,“我原是有点事儿想找你商量。不过你若是不得空的话,那还是改天再说吧1
“是要紧事么?急不急?”沈家宇问。
福臻也不晓得要怎么回答。对她而言,自然是要紧的,是急不可待的。但,适才他们谈论的事情相比,到底还是有轻重之别的。
“是关于佳怡的。还是改日谈吧,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也好!那明日我一得了空就去找你。”沈家宇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那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1
“嗯。”福臻垂下眼帘,与他在楼梯口分道扬镳。
然而,沈家宇说的“明日”一直没有到来。
似乎是报社出了什么变故,他愈来愈忙,有几晚甚至都没有回家。问他到底出了何事,也不说,但瞧他的神情,形势应当是相当的不好。
福臻自是不会在这时候去添他的烦恼。她已经自作主张做了决定,沈佳怡的事,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她都要探清究竟。
与此同时,倒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许是借了苏三爷的东风,铺子的生意果真是日渐好转了起来。衣单的数量几乎已超过了新年那会儿。若持续如此,那么当下的人手怕就不够了。
福臻与沈国曦商量要不要再招些人来。
铺子里的小伙计忽然小跑着进来,一脸的兴奋地小声喊着:“谢一一来了,谢一一来了1
“什么谢一一?”沈国曦抬眼从老花镜上方看着小伙计,不明所以地问他。
“就是前阵子在我们衣铺一日一件,一共裁了九件衣料的那位谢先生啊!福臻姐,上回你不是说他若来了就告诉你一声么?”小伙计朝外指了指,“他又来了,就在外头,阿泰哥正招呼着呢1
不提这事,福臻几乎都要忘了。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往外走。事出反常多半有妖,这事不弄个明白,还真是有点儿不安心哪!
“谢一一”就站在货架那儿,一身浅蓝色长袍,侧脸线条柔和,笑意也柔和。他安静地看阿泰将一块料子摊在他面前,听阿泰介绍这这料子的种种好处,偶尔点头附和,那样子认真得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谢先生,你又来裁衣料啊?”福臻朝他走了过去。
那人闻声看她,唇边的笑意一下子漾了开来。
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过于热切了些,叫福臻很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源于何故。心里想着,便下意识留神地看了看对方,希望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却满目是笑颜温润如玉。
“嗳!我想做身褂子。不知道哪种料子合适,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挑一挑?”谢先生的态度礼貌又诚恳,说话也和气,但眼尖的福臻却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福臻佯作未见,下意识斟酌了一下措辞,含笑道:“你别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我有个提议你看妥不妥当:正好先前你订的还有几件我们没做出来,要不要拿一件出来改做成褂子,多出的钱款呢到时就直接从工钱里扣下。”
谢先生面露疑惑,有点儿小心翼翼地问:“是……是我订得太多了吗?”
“哦不不,”福臻忙解释:“你别误会!于我们而言,生意肯定是多多益善,哪有不乐意的。只是这服装的样式变化得太快,今日时兴了,或许隔几日又不时兴了。倒不如现做现穿。既花了钱,总要叫自己穿着舒心才好是不是?”
“哦是这样啊!我不大懂得这些。”谢先生有些窘迫地笑了笑,“那就听你的,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吧,我不讲究的。”
许是对方的脾气太好了,福臻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可千万不能不讲究,若不然到时做出个四不像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会的。我信你们。”
福臻是太太太喜欢这样的主顾了。尊重人的同时还予以了信任。没有比这更叫人受落的事了。
福臻向来讲求以心易心,这使得她当下便暗暗打定主意要在这人的衣单上多费心思。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的这件褂子,我们就从你前阵子裁的那些料子里头拿一些出来做。阿泰,你改一下衣单,然后给谢先生过目。”
“这工期……”
“这是指最长所需的时间。不过我们会尽量早些完成。”福臻解释道。
“哦没关系,我不急着穿的。”谢先生似是怕福臻误会,语速略快了些,“我是想问一件的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通常是要两天。我们会尽量快一些,不过这活计若是太赶的话怕会做不好。”福臻有些歉然地道,又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们每做好一件就叫伙计给你送家去,可以吗?”
“不,不用。还是我过来取吧。”谢先生说,耳朵再次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方便得很。”
待谢先生离开后,福臻仔细地看了看衣单,她很确定那上面的地址与他这个人一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