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离开不大会,赵丰年就隐约听见有哭喊声。
自从他伤了眼睛,其他感官就变的敏锐了许多,他也有意锻炼,比普通人听的更远一些。
想到方才惊风说府里进了贼,大概又是小六他们闲的没事,吓唬人了吧。
合上文书闭眼歇了歇,抬手掀起纱帘的一角,去看亭子外面青青粉粉的荷花。
阳光刺目,连着头都疼了起来。
赵丰年放下纱帘,还是太勉强了,这眼睛怕是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宋时渺他又骗了我吧。
伴随着赵丰年的头痛,断断续续的哭闹声传来,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捏断哭闹之人的脖子。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数,直到自己平静下来,哭闹声也消失不见了。
赵丰年如今并不嗜血,除了在战场上,他从不滥杀无辜。
可自打回了京都,便总觉得心腹间有团火在不停的烧。
头痛,烦躁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弑杀的欲望。
这种情况曾经有过,那是在他父母离世,宁王府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
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死在他手里的第一个人。
那人是宫里很得脸面的公公。
他双亲还未下葬,那人便带着圣旨来给他赐府,叫他袭爵。
说这是恩赏,让他跪下谢恩。
他跪了,但当他听到他的父母不被允许葬入皇陵,他母亲的名字甚至不能出现在赵氏族谱上的时候,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扑上去,一拳一拳的打在那人的脸上,让他收回方才那些话。
他忘了曾经学过的招式,忘了父亲对他说过要克制,冷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就那样不停的挥舞着拳头,直到自己抬不起胳膊,直到那人的脸血肉模糊。
他以为自己杀了人,会被责难,会被惩罚。
但是他不怕,甚至觉得,结束一个人的性命竟然是件如此简单的事。
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不想像父亲教导他的那样冷静克制的活着。
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对他说:“不过是个奴才,死便死了,丰年你放心,叔父是不会不管你的。”
三天后他奉命跟着北上的队伍离开了京都,甚至没来得及去父母的坟前哭一哭。
战场上,他狂躁,暴虐,日日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
他不在乎伤痛,不在乎生死,他只是喜欢这样,简单,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直到他遇见那个穿红衣的男孩,从尸山里把他扒了出来。
他见到了师父,有了兄弟,慢慢的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活下去。
北境的那些兄弟,愿意跟着他,追随他,并不是因为他手里的半块虎符,更不是因为他是宁王。
只因为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同袍,是可以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皇帝想要他手里的虎符,不外乎是为了控制北境。
虎符他是可以交,但如此一来,北境的军政势必要经历一番清洗。
北阙的那群狼,怎么可能只看着不下口。
那对生活在北境的百姓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以这虎符,赵丰年是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至少现在不能。
即便把他困在京都,即便逼他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