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深海下的阴谋(1 / 1)

橘政宗步履匆匆地走到浴室门外,咳嗽了一声:“绘梨衣,别玩了,快点穿好衣服要出发了。”

浴室里无人回答,橘政宗等了半分钟,才等到玻璃门上出现了一行字迹:“知道了。”

浴室门的玻璃是双面毛玻璃,里面的人蘸水写字回应橘政宗,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

洗了一个小时泡泡浴的上杉家主摘下耳机放在一边,走到淋浴器下方打开青铜龙头,冲去头发上的泡沫,露出暗红的发色,用浴巾擦干全身之后,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浴池里捞出一只小黄鸭放了进去,取出了红白两色的那种日本传统巫女服。穿上巫女服之后她又戴上了耳机,想了想又把小黄鸭拿出来偷偷塞进了裙子里。她的裙子是特制的,里面缝满了口袋,塞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在蛇岐八家的各位家主当中,上杉家主是其中最大的异类,今年二十岁的她不仅从不说话,心理年龄还好似不到十二,酷爱打电子游戏、泡泡浴,还有一只心爱的略显幼稚的小黄鸭。

海潮之中,白色的游艇在不断起伏,船首上嵌着银质的橘家家徽,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对坐饮茶,黑衣保镖们分布在船头船尾,腰间插着黑鞘的短刀。

上杉家主登上甲板,身上还散发着洗发水的清新味道。风魔小太郎立刻起身鞠躬,虽然对方的年龄还没有自己的孙女大,但三大姓家主的地位在家族中要略高于五小族,上杉这个姓氏在家族中的地位要高于以培养忍者著称的风魔家,虽然上杉家也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但礼不可废。

“过来,让我看看你。”橘政宗说。

上杉家主跪坐在橘政宗面前的坐垫上,但目光并不落在橘政宗身上,而是不安分地左顾右盼着,像是个被父母逼着不得不坐在那里写作业的孩子,感觉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比写作业更有趣,玩指甲盖都能玩半个小时。

“要辛苦你了。”橘政宗像摸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想代替你去,可我没有你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切断一切,连带着那条通往黄泉的路,明白了么?”

上杉家主伸出手指在橘政宗的手心里画了个圆,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那只手又缩回了大袖之中,只露出一点点纤细的指尖。她脱下了木屐放在一旁,只穿着白袜跳上了游艇边的小艇上,小艇里只有她一个人独坐着,黑衣保镖们解开了缆绳,海浪推着小艇就要和游艇分离。橘政宗忽然起身走到船舷边,向着上杉家主伸出了手,上杉家主低着头不理他,但橘政宗抓住了缆绳不让小艇离开,两人僵持了半分钟之后,上杉家主从裙子里摸出一台psp交到橘政宗手里,气鼓鼓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这是关系到家族未来的大事,别总想着玩,回来了让你玩个够。”橘政宗无奈地说道。

橘政宗松开缆绳,小艇驶向海平面尽头有光的地方,带起一道白色的水痕。

……

“深度30米,流速稳定,迪里雅斯特号运转正常。”恺撒一边向着水面指挥官源稚生报告情况,一边操纵着这台古董翻新的深潜器。

路明非透过顶部的观察窗向上看去,周围是蓝黑色的海水,上方是唯一的光源,随着深潜器的下潜,那一线微光仿佛是从天空当中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来的,深潜器如同在一口井当中缓缓下沉,彻底没入黑暗之中的那一刻,路明非收回了目光,长呼了一口气。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迪里雅斯特号的外部光源,迪里雅斯特号的四面装着高强度的射灯,这些叫作“瓦斯雷”的射灯足以照亮深潜器周围十米左右的空间,但超过这个范围亮度就会急剧衰减,这里是海底,墨一样浓重的黑暗始终在侵蚀着光。

海底对于人类来说几乎与太空一样神秘,但只有当深潜器下潜到黑暗把最后一切都吞噬的时候,才能真正感悟到一种远离世界的感觉,他们的旅程才走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长度,深潜器里就陷入了一片安静,太安静了,耳边只有机械运转和气流呼啸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环境当中,人的念头都会不断发散冲撞,有种想说说话却不敢打破这片安静的奇怪感觉。

恺撒脸上一片严肃,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间切换着,好像那一本操作手册一夜之间就将恺撒变成了一位富有经验的船长了。路明非不得不感慨恺撒即使是一个中二病也是那种要强的中二病,看上去满脸的漫不经心,但能达到这样的操作水平无疑是熬夜把操作手册都背熟了,说不定在梦里都在驾驶深潜器。

恺撒就是这样的人,私下里再辛苦再疲惫,但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永远都是一副举重若轻淡定自若的样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慵懒贵族气,在学习上,这样的人通常还有一个好听的称呼——学婊,但恺撒不是学婊,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学习成绩。

俗话说要想人前显贵,必先人后受罪,哪怕是所谓的蓝血贵族也逃不脱这条朴素的道理,只不过蓝血贵族是不愿意谈论什么后天努力的,就是要显得自己天生牛逼,不需要努力也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通过努力才牛逼起来的再怎么都是暴发户。

恺撒从作战服里抽出了一根铝管装高希霸雪茄,通常他都会用纯银的雪茄剪精心剪去头部,不过现在条件毕竟有限,只能因陋就简了,他直接咬掉雪茄头点燃。

“驾驶舱就这么点地方,氧气有限啊老大你还抽雪茄。”路明非说。

“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说,“我们还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某人不是把刀都带下来了么?”

“某人”没有说话,他腰间挂着长刀,刀柄顶着路明非的后腰,这也没办法,在迪里雅斯特号的设计里,驾驶舱也就跟个电梯间差不多大,一半面积被各种阀门和仪表盘给占据了,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可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还是看看远处的深海吧家人们。”路明非说着,调整那些“瓦斯雷”射灯,透过厚厚的特种玻璃观察着外面。

此时他们的深度已经达到了三百米,这部分已经看不到什么生物了,外面只剩下黑暗,仿佛天地未开清浊未辨之时,只有他们孤零零地悬浮在世界中央。这样的黑暗,真是适合阴谋诡计施展的舞台。

“这么深的水,压强到底大到个什么地步了?谁能给我个直观的解释?”路明非说。

“大约是30个大气压吧,相当于你身上站满了200公斤重的女孩。”恺撒算了一下回答道。

“体重200公斤的那还是女孩么?老大你是在侮辱女孩这个词!你不如说我身上站满了一个猪场的猪!”路明非对恺撒的胡乱形容表达了抗议。

“那到达极渊底部的时候你身上会站着二十多个猪场的猪。”恺撒大笑。

“那龙类胚胎还挺厉害的,顶着二十多个猪场也要孵化?”路明非随口说道。

“在深海里也有很多生物,它们体内没有气体,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楚子航说,“海洋是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故乡,根据某项测算,陆地上的生物总量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不到百分之一,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全都在大海里。”

“龙类胚胎能在海里孵化,所以龙类也是在海中诞生的咯?”路明非问道。

“确实有这种可能,有种观点认为龙族原本是海生种族,最后踏上了陆地,所以选择海底作为孵化场对古龙来说就像回到了故乡那样吧?”楚子航说。

源稚生在通讯频道里旁听下潜小组们聊天打屁,这群二百五好像越是面对这种紧张的情况越是松弛,说来也奇怪,原本他心里的负担极重,可听着这帮神经病们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居然也有了一些微微的放松的感觉。

“薯片,薯片,听到请回话。”

“长腿,长腿,我听得很清楚,但你说话声音得小一点,如果恺撒释放镰鼬的话,他就会听见驾驶舱隔壁有两个漂亮姐姐在聊天。”

“只有一个漂亮姐姐在说话,而另一个吃着薯片的邋遢妞躲在地面上遥控!”

“我发胖了,着实塞不进那个小空间里,只好委屈身材一级棒的你咯。要是皇女在,以她的身材倒是可以塞进去说不定还能有富余,但是我们的言灵也都扛不住深海高压啊,而且也不好隐藏,这任务舍你其谁啊?我那么无聊的言灵,当先锋是没指望了,也就是个奶妈的命。”

“谁还不是个奶妈呢?”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我们都已经变成这帮孩子的专职奶妈啦。”

离驾驶舱不远处,三号和四号水密舱之间的狭窄空间之中,酒德麻衣柔若无骨地挤在里面,这里遍布着管道,好在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忍者,必要的时候可以达到缩骨功的效果,勉强在这个狭窄扭曲的空间里容身。

这个空间看起来绝无可能塞进一个活人,因此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人也没兴趣把身子探进来检查,光凭肉眼是很难看穿言灵·冥照的伪装的。

酒德麻衣打开强光手电,照亮了头顶的空间,黑色的金属外壳上漆着一个黄黑相间的标志,那是辐射的警告标志,这艘深潜器有限的空间当中居然还搭载了一个核燃料舱。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腰围收得再紧一些,勉强从管道间钻出,绕着核燃料舱看了一圈,再从背包里取出盖革计数器贴在核燃料舱表面。

几秒之后,酒德麻衣看了一眼盖革计数器的读数:“α粒子严重超标,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颗核弹,蛇岐八家是想把什么东西炸掉,这艘深潜器是一枚有人驾驶的核弹,三个蠢货还没意识到自己接受的任务是去送死。现在我怎么办?拆除核弹?我事先提醒你哦,我在东大学的是文科,没学过拆核弹。”

“没你想象的那么困难,核弹的整体制造技术并不复杂,你只需要把它的引爆电路拆除就可以了,不用动核弹的主体,拆除方法我都写成了文件发给你了。”苏恩曦说,“不过拆除引爆线路会被须弥座上的人察觉,因为电路自检会发生问题,所以你得把引爆电路失效伪装成一场事故,制造事故的方法我也写成文件发给你了。”

“你那个方案要爬到深潜器外面去啊!我现在在五百米深的水下!”

“所以让你带上药物啊,注射之后8000米的深度你也不怕。不过千万记住四个小时之后一定要服用锁定剂,如果不锁定的话血统会失控,那我就要派十三号把你接回来了。”苏恩曦说,“我还是更希望你自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跟个老妈子似的。”酒德麻衣从腰间抽出一根手指粗的空气针,针管之中流动着血红色的制剂,她将针头刺入手腕中的静脉之中,完成了注射。

制剂进入血液循环流向酒德麻衣身体的每个角落,剧烈的反应悄无声息地发生,强大的力量仿佛随着血液从心脏泵出,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酒德麻衣仰起头深深呼吸,仿佛要把天与地都吸入体内。无与伦比的意志,无与伦比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威严从她身上升起,这一刻,她犹如一位铁血的女暴君。

“长腿,长腿,你现在已经变身成女王陛下了么?”苏恩曦小声地问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酒德麻衣那张宛如女王般庄严华美的脸上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跟女王说话的口气么?小奴婢跪安吧,朕来做点拆核弹的手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