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轿车靠边停下,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来接我了,诸位有缘再会。”自称源家次子的年轻人躬身对大家说着,随后上了车,黑制服白手套的司机向着围观的人群鞠了一躬,然后上车离去。
看着那辆价值几十万美金的豪华轿车离开视线,女孩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谁都没想到这位年轻人是白龙鱼服的贵公子,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穿成这样吸引别人的目光。
“无论走到哪里,女孩们都会为你动心啊。”迈巴赫后座上已经坐着一个人,那人抽着纸烟,戏谑地说道。
那人脸上带着一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能剧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张诡笑的公卿的脸,脸色惨白而嘴唇猩红,眼睛瞄着粗黑的眼线,牙齿也是涂黑的。
“蛇岐八家正在搜捕我们,这种时候你还跑来跟我联系?”年轻人的语气冷冰冰的。
“预计今夜蛇岐八家就要对极乐馆动手了。”王将说,“在所有人看来,猛鬼众都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输家没有活下来的意义,蛇岐八家已经准备把我们连根拔起。”
“花了十几年心血抢来的地盘在两天之内就被蛇岐八家夺了回去,依附我们的帮派纷纷背叛,王将你看起来倒是还很坐得住。”年轻人语带讽刺。
“舍不得又能怎样呢?输了就是输了,蛇岐八家是黑道上的皇帝啊,我们都只是叛党,输这一场不丢人。至于那些依附于我们的帮派,他们原本就谈不上什么忠诚,就像不良资产一样,舍弃了也不可惜。不过他们毕竟也为我们的壮大发挥了作用,极乐馆也给我们赚到了上千亿的资金。就当是被我们吃掉的食物好了,只要你和我安然无恙,猛鬼众远远算不上输了啊。”王将说。
“食物么?这场战争已经死去了多少人,那些尸体都是你的食物?你的食性还真是和食尸鬼一样恶臭啊王将。”
“是啊,都是食物嘛。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我们每个人都是食尸鬼,想活下去就要吃人或者被吃。蛇岐八家也活在这样的规则下,他们靠着收取那些黑帮的供奉而活着,黑帮的钱又从哪里来?无非是偷是抢,是妓女的卖身钱和保护费。蛇岐八家自称不沾染毒品行业,可暗地里倒卖毒品的黑帮把钱恭恭敬敬地交给他们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他们拒绝嘛。”王将笑呵呵地说道。
“他们的影子笼罩着那些妓女、那些瘾君子、那些开店的小生意人身上,无声无息地吸他们的血,即使他们有了源氏重工,有了丸山建造所,还有岩流研究所,也从来没见过他们放弃这部分利益啊。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强的吃掉弱的变得更强,卑微者以血肉献祭给权力者巩固其权力,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话……那就抢先把别人吃掉。”
“非得把话说得那么恶心你才高兴么?”年轻人淡淡地道。
“唉唉,这都是现实的道理啊,你不愿意听的话就说点别的吧。卡塞尔学院的三名专员还是下落不明,学院跟蛇岐八家之间剑拔弩张,爆发冲突是早晚的事情。”王将说,“那位路明非是昂热的特派专员,当着你哥哥的面绑走了上杉家主,在千鹤町露过一次面之后就下落不明了。那些男孩让我很不安啊。”
“不安?那位路明非确实有些本事,但也不过是误入战场的野兽吧?即使爪牙锋利,也只能在炮火连天中无助地逃窜。”
“野兽么?野兽能摆脱那个埋葬了一切生灵的葬神之所活着回到这个世界?水深八千多米,深潜器受损严重,模拟计算下他们的生还率不会高于1%,结果却出人意料,他们每个人都平安无事。”王将轻声说,“用好运来解释的话,这运气实在是好得让人不安。这三个人每次都在秘党与龙王作战的第一线,每一次都安然无恙,那龙王的运气比他们可差多了。他们一路前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像命运之神站在他们身后……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用畏惧任何人,但如果是命运之神亲自为他们保驾护航,那还是会让人不安啊。”
“我们是早已决定要逆神的人,如果真有命运之神这种东西,就连祂的头也一并砍下来!”年轻人冷冷地说,“通知小暮来东京找我。”
王将沉默了片刻:“恐怕这个通知没法送到。”
“什么意思?”年轻人皱眉。
“龙马遣散了极乐馆中的所有人,然后失踪了,看来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她就不能是自己逃了吗?”年轻人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悦。
“她是不会逃的。”王将说。
“为什么?”年轻人皱眉更深。
“蛇岐八家已经知道樱井小暮是龙马,那就一定会想办法捕获她,从她身上挖出你我的情报。她一个人留在极乐馆,就没想过逃跑,她是想去死。她死了线索就中断了。”王将淡淡地说,“蛇岐八家的进攻到这里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这局棋轮到我们走了,现在要考虑的是,究竟是什么人带走了她。”
“我对你说的那些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不会逃。”
“她一直很喜欢你啊,为了你,不惜付出生命也愿意,稚女你不知道么?”
“什么意思?”
“女人经常就是这么愚蠢的动物,当她们怀着无望的爱时,只有极少数人会明智地选择放弃,更多的人会选择燃烧自己给你看。因为至少在那个瞬间,她在你的眼里是最明亮的。你就是那份无望的爱啊,稚女。”王将轻声说,“你本该是最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才对。”
“你早就猜到她会选择死在极乐馆?所以你才把她留在那里看家?”
王将轻轻点头:“用情来推断一个女人,总是很准的。”
凄美的红光将车内的黑暗划破了一瞬。王将立刻坐直了,因为绯红的刀刃已经横在了面具下方。年轻人手握着刀鞘把刀身震出了一尺,足以割断王将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