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铃木园子和毛利兰,贝尔摩德又带着琴酒去看望黑泽银,正好遇见孩子们在阿笠博士院子里吃烤肉,“贝姐姐,金恩哥哥!”
晚上吗,就三五好友,一边吃烤肉一边谈天,“琴酒,你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或者事啊?”黑泽银突然把话题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琴酒,刚刚他们都在这说,连贝尔摩德都真真假假的说了一些有趣的事,就琴酒这个不合群的一声不吭。
“有。”琴酒随口说道,比起印象深刻的人,印象深刻的事更多,比如被困在暴风雪里断食缺水到最后甚至开始杀人吃人肉,比如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断四肢扔进饥饿的斑鬣狗群里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比如上一秒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就因为速度不够快被一群变异蚂蚁吞噬殆尽,再比如一个完好的人被人恶趣味的挖出眼珠子、开膛破肚扯出肠子……印象都特别深刻,压根忘不掉的那种。
黑泽银瞬间竖起耳朵,“讲讲呗。”孩子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柯南更是如此,如果能从琴酒的故事中找到一些能查到琴酒身份的线索,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以前认识一个小女孩,七八岁,长得挺漂亮。”琴酒没有卖关子的爱好,靠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平淡无奇,也许是现在气氛太好了,也许是今天的星星特别亮,琴酒很容易被黑泽银的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注意到孩子们八卦的表情,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金发绿眼。”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琴酒还不是孤身一人、还有父有母的时候,出色的记忆力让琴酒很清晰地回忆起那时候的一草一木。
“算你的初恋吗?”贝尔摩德自然没有忽略孩子们隐晦地看向她的眼神,不过她也很清楚,琴酒说的不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在接受一些专业训练了。
“不是,”琴酒神情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散漫到让人怀疑那是不是真的是印象深刻的人,“不过也是我当时接触的为数不多的同龄人。”
那个小女孩很开朗很活泼,经常跑来找琴酒玩,趴在草地上观察蚂蚁、在河边捉鱼捉虾,做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琴酒本身就聪敏过人,再加上一些事情导致他性格相对一般的成年人都更加成熟冷静。
“她经常说想去海边看日出。”琴酒话语很简洁,一句话就能带过一件事,具体的过程全是这些孩子脑部的,因为实际上压根没什么可说的,每次出去玩基本上都是琴酒看着那个小女孩玩,全程没什么参与感,“后来的确在家长的带领下去了。”
“然后你们在海边玩了一天?”琴酒讲故事真的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虽然以琴酒来说这个故事很难得了,贝尔摩德也是饶有兴趣的看他讲。
“没有,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琴酒扫过这群孩子专注的眼神,他高估了自己对聊天这种事的兴趣,很干脆地想结束话题,“死人了,所以大家都没办法再去。”
“杀人案件吗?”柯南的侦探之魂再次发作,琴酒讲故事不带任何标志性的时间地点,甚至连人名都不说,根本没办法推测。
“那小女孩突然病发,连救护车都没等到就死了。”琴酒瞥了一眼柯南,盯着烤肉的炉子,语气平静的补充道,“她原本就是脑部肿瘤晚期,所以才会在等死前去看海,可惜她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真的就是等死,当时医疗条件不发达,而且治疗费用昂贵的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砸锅卖铁也扛不住一次的治疗费用。
“啊?”这个结局并不美好,甚至有些悲惨,一时让极富同理心的孩子们有些难以接受,大家都是一样的年龄,他们在上学玩闹,有些人却要和病魔你死我活。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琴酒自然注意到步美已经有些红了的眼眶,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有的人已经康复了,日常检查时却发现又有复发的迹象,有的人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也有的人虽然可以通过做手术治疗,但是因为支撑不起手术前后的药物费用只能放弃。”
这样的场景,那时候的他已经见多了,医院里的墙比教堂听过更多的祈祷,酒店里的床比监狱听过更多的谎话,学校比婚礼见证了更多真诚的表白,战土比牧师听过更多的山盟海誓,离开比遇见更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心,分开比相处更能见证两个人的爱情,夏天的风比秋天的更加萧瑟,冬天的暖阳比春天更加温暖,死亡面前的爱情比婚礼面前的爱情更真诚,白菊比红玫瑰见证了更多的爱与思念,愚人节的告白比情人节的告白更真挚,殡仪馆的悔恨永远比教堂多,车窗上书写着比远方更美的故事,分离式的拥抱永远比遇见时更多,总有人用愚人节的谎言说出真话。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故事还真是……”贝尔摩德也见过不少癌症患者,但是很少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再加上她很清楚这个世界残忍的一面,所以对于这种故事也没有多大的感觉,金发女郎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词语,“不应景。”
“快乐的事很容易遗忘。”虽然说是印象深刻,世界上琴酒本人并没有多大感触,真的印象深刻的也不可能说出来,那都是一些极其残忍、极其黑暗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可能贝尔摩德都没见过没听过。
柯南对于这种事情也清楚,全世界的癌症患者约占全球人口数的1651,也就是说大概每59个人之中就有1个人罹患癌症,而且每年在原有1300多万的基础上新增癌症患者200万,这不是什么小数字。
“不过你为什么会和她一起玩啊?”黑泽银扑到琴酒身上,“在哪认识的?”
“只是恰好遇见,”琴酒轻描淡写,只不过是恰好在那个时间住进那个医院的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医院。”
“哪家医院啊?”柯南支棱起耳朵,内心激动总算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了,哪怕是十几年前的医院也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找出琴酒的身份信息。
“忘了。”琴酒猜到了柯南的想法,内心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
烤肉已经吃完了,孩子们帮着阿笠博士收拾东西,贝尔摩德看向琴酒,“你不怕有心人根据你的故事查到你的身份信息吗?”
“我什么信息都没提,”琴酒漫不经心地开口,“而且他们没本事查到,也不可能查到。”
“这么自信?”贝尔摩德声音含笑地问道。
“这是一个必然的事实。”琴酒站起身,语气淡漠,没人知道他是在那种情况里活下来的特例,所以没有出生时的身份信息,苏醒后就一直在深渊里游荡,更不会留下什么身份信息,他的过去基本上都是混乱的,在进入组织之前更是从来不会同一个地方和同一批人用同一个身份相处超过一个月,每换一个地方就换一张脸换一个性格换一种习惯,所以认识他的人都是只知道一部分特定的经历,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让那些人联合起来拼凑出他在黑暗中游荡的经历,那和他未步入黑暗的时候又有什么关系?
再退一万步,认识未步入深渊的他,可是哪怕没有进入深渊,因为父母的身份缘故和一些他出生前的事故,那个时候除了他的父母,根本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条生命。
又是有多特殊,让他有认知能力前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见人,又有多特殊,在他能记事后让他遇到那些事,完全丧失了和普通人接触的兴趣,有多特殊,生于那个时代,又有多特殊,长在这个时代,他能活到现在变成这样,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是吗~”贝尔摩德眼眸中闪过几分好奇之色。
和黑泽银打了个招呼,琴酒和贝尔摩德直接撤离了,原本就是贝尔摩德为了来见见黑泽银,至于后面那些事,纯粹就是意外。
所以事后贝尔摩德返回公寓时也觉得意外,大概是恰好那个时机,琴酒才会说出那些平常不会提起的事情。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琴酒也许根本不会开口,一句“没有”终结话题,不会谈到那个女孩,不会表示没人能查到他的身份信息。
琴酒盯着公寓房间里空白的墙壁过了一会儿,终于动手擦除了那些用特殊光线照才能浮现的蓝色狰狞画面,蚂蚁已经死完了,那个箱子也被琴酒收拾干净了。
他终究还是擦掉了那些画面,那些在他最挣扎的时候画出来的扭曲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