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下意识想说,没醒。
让他一个人再冷静一下吧。
但他忘记了,某些时刻,谢疑的疑问句往往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大部分时间门仅仅是一种宣告。
一种他要开始进食前的礼节性的告知。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有礼节,因为他就真的只是告诉一下。
苏知一时间门没记起来这点,他脑子还乱着。
他只是眨了下眼,还在发愣,就被落下来的男人的薄唇堵住了气息。
谢疑亲人的时候很有欺骗性。
他一开始的时候往往有几秒钟的时间门安静不动,仅仅是用唇贴着,令人感觉他仿佛是个十分温柔绅士的情人。
但要是因此真的放松警惕,就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会在人放松下来的时候猝然发难,像一头颇有耐心的狼,为了后面的收获,他可以假装良善,麻痹猎物的神经后精准叼住致命弱点。
苏知第一次被他亲的时候也是微醺,被贴住唇摩挲一会儿,被亲得软乎乎,没有一丁点警惕心。
结果下一秒就冷不丁被咬破了唇角。
他悚然一疼,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心脏砰砰狂跳,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略惊慌地想把谢疑推开。
但为时已晚。
谢疑的舌尖已经挤了进来。
犹如此时此刻。
苏知原本对重生这件事还实感不足。
即使他的目光看到了谢疑从浴室中走出来,理智上也知晓如今所知所感无法再用幻觉来解释。
但他灵魂的一部分仿佛仍旧遗失在另一个时空中。
惯性觉得眼前看到的人影是他臆想出来的一碰就碎的幻觉。
太奇怪了?他竟然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吗?
这件事能用科学道理解释吗?如果这种事都能发生的话,那他从前见到的那些谢疑的幻影也真的仅仅是幻影吗?
这算什么,选择性科学?
他会不会下一秒钟一睁眼又回去那个世界?
……
一直到此时,此刻,这一秒钟。
这个吻落下来。
这些杂乱的想法才像是被一只强势的手按住,冷然地拂开。
带着苏知陌生又熟悉的强势力道。
这个侵得很深的吻像是一个锚点,把他散乱的游离的灵魂抓了回来。
一同扑来的还有谢疑身上的气息。
他身量高,大约有一米九,由上而下的俯身亲半坐起来的苏知,周身微冷的水汽携裹着他本身淡淡的薄荷和烟草混杂的气息,席卷而来。
被碰到的瞬间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种应激反应。
苏知忽然有些慌乱。
他的胸腔像是极端干渴般剧烈起伏一下,空着的那只手慌乱在空气中挥舞,撞在谢疑肩膀上。
下一秒就被男人抓住手腕,压到胸口。
不轻不重的力道,不至于让苏知很疼,但也让他绝对挣脱不开。
身体随之迫得更近了,近到苏知几乎感知到了谢疑身上的肌肉轮廓。
随着主人迫近动作略微绷紧充血。
谢疑身上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在健身房练出来的、只为了美观的纯观赏性肌肉,苏知很清楚地知道,其中蕴含着实打实能一拳打碎人骨骼的力道。
别墅二层有一间门训练室,包含了日常健身和,设备齐全。
还有一位私人教练随时待命。
训练室大部分时间门都是谢疑在用,苏知平时对这些没兴趣。
他唯一一段时间门对这种事尤其热衷,还是因为总是打不过谢疑,太懊恼了,开始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他努力锻炼一下能提高胜率呢?
苏知就非常辛苦地练了一阵子。
别说,他那阵子还真练出了一点成果,身上的肌肉硬多了,教练都夸他进步快。
结果转眼就看到谢疑面无表情地几拳打破了一个拳击沙袋,是个苏知那时候用尽全力打都晃悠不几下尺寸的沙袋。
他看着其中的沙粒哗啦啦的流出来,心也跟着一起凉了。
“……”
苏知之后就不怀抱健身能让他暴揍谢疑的这种幻想了。
苏知从前每次跟他打架的时候——其实那大概也不能称作打架,用苏知单方面挣扎扑腾两下然后被镇压来形容更准确,如果谢疑真的认真跟他打,他这种普通人的身板根本就是去送菜的——每次撞到他绷起来的肌肉都觉得硬邦邦,有几次都把他的手背、手肘给撞青了,留了好一阵子的淤痕。
因为他的皮肤薄,无论什么痕迹都特别显眼,青色的淤痕在皮下洇开一片深色,触目惊心。
看起来简直跟遭受了什么毒打一样。
去上班的时候遭遇同事的询问,苏知没好意思说是他跟人打架没打过,碰瓷出来的。
只得含含糊糊地说是不小心碰到桌角。
热心同事目露怀疑,谁家碰到桌角能在手背、手肘上碰出来好几块啊?
也不拆穿他,过了会儿突然仿若闲聊地说起社会新闻,遭受暴力一定要及时求助法律帮助。
苏知“……”
好丢脸,好丢脸。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他都觉得臊得慌。
都怪谢疑!
……
他脑海中关于重生的不安感随着这个吻褪去了。
重新浮现出来的却是关于无数关于谢疑的回忆。
那些原本他以为全部忘记的回忆,随着每一点细微的接触,如同被熄灭后被重新点亮后的灯盏,倏然亮起。
苏知的眼睫抑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谢疑没有闭上眼,他喜欢在每个时刻紧盯苏知的模样,看苏知因为他产生的所有反应。
从他的视线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苏知不断颤抖的鸦羽,像一对黑色的纤弱蝴蝶,会因为捕网落下挣扎、会因为危险临近惊惶。
但他所有的力道在捕捉他的人面前都只是无意义的挣扎。
苏知的眼角也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抗拒。
被他抓住的手也略有些颤抖。
“……”
果然还是不情愿吗?
昨天那些话果然就只是喝醉了的胡言乱语。
他闭了闭眼,没有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苏知有种死了一轮,又重新活过来的奇怪感受。
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些许湿意,将眼睫染得有些潮湿。
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傻了。
看起来有点呆。
谢疑又吻了吻他眼角。
像个守财奴一样,十分吝啬地把这一点水痕也收走了。
他总是对苏知身上的一切都有种古怪的占有欲。
像条护食的狼狗。
大概是因为这次苏知没有明显的挣扎,他还算比较满意,两个人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针锋相对,苏知想做的时候就会微妙地软一点。
他嘴巴上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但谢疑可以从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上察觉到。
谢疑松开他的手腕,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手腕上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红痕,很快就会散去。
苏知的手上根本没用力气,被放开后一下子顺着滑到对方侧腹。
苏知被这股触感惊得眼皮子一跳,视线跟着落到眼前人身上。
看到眼前毫不掩饰的另一具躯体。
这是一具年轻的、充满蓬勃朝气和浓烈雄性特征的身体。
谢疑只比苏知大四岁,今年不过二十五。
相比起他在商业上的成就,简直是个奇迹般轻率的年纪。
绝大部分业界大佬在他这个年纪绝对无法比拟他如今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