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教总坛里,往来之人比平日里少了不少。
大半人马都被云澜带到了丰收大会。
一处小院里,一个读书人正在院中借着月色读书。
月光潺潺,如水而流。
在院中勾勒出一幅动人画卷。
在这个肃杀的夜里更是显得可贵。
此人不时抬头朝着门外望去,门外往来走动着不少黑衣教的教众。
“都这个时候了,先生还有闲情读书,真是让人羡慕。”
杨易从外面推开门口的那扇木门。
院中之人是被他们“强迫”到此地的红炉私塾的冯先生。
冯先生虽然在山阳没有什么势力,可他的口碑实在太好,好到足以影响山阳不少人。
有名而无力,就像是柔弱质子拖着金子走在闹市之中,自然是那些强横之人劫掠的首眩
匹夫无罪,可怀壁有罪。
上次吴非进攻红炉私塾,说到底也不是为了取冯原的性命。
多半是想把他握在手中,既能让利用冯原的名声,又能云澜等人有所顾忌,何乐而不为?
当时他没想到的只是冯原竟然有些武艺,也没想到杨易等人竟然会去的那么快。
这次云澜等人的行动早有谋划,自然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重演。
杨易早早的就带人把冯原“强迫”着来到了此地。
“我与你们不同,心中所求小了些,自然心境也就安宁些。”
“人心有所求,才会有所执。执念太重,便成心魔。”
杨易点了点头,知道这是自家先生在规劝自己万事不可强求。
只是道理人人都知道,能不能做到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生说的是,学生谨受教。”
“不知先生对如今山阳之事如何看?”
冯原放下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如今山阳的局势倒是有趣的很,只怕这次就要分出胜负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急着把我从红炉私塾绑过来。如今已经到了刀刀见血的程度吗?”
上次吴非派人袭击私塾的事情虽然也算是紧急,可杨易等人远远比不得这次。
杨易点了点头,“如今各方势力都很微妙,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选择将会如何。可能其中一人的不同选择,就会将整个事情拉向一个全然不同的方向。所以最终的结果如何,其实没有人真的说清。@·无错首发~~”
“算计人心埃”冯原也是一声感慨,“这个世上,只有人心二字,最难揣测。”
“说不定一个平日里温良恭俭之人有朝一日就会暴起杀人,说不定一个整日里屠猪贩狗的屠夫就会放下屠刀,吃斋念佛。谁都说不准。”
“先生说的有道理,弟子这些日子读书也是得出了一个道理。古往今来的天下事,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看人心如何变化,能掌握人心之人,即便不是青史之上的帝王将相,也多半是能够留下一笔的枭雄人物。”
冯原也是来了兴趣,“那你以为天下人心如何?”
杨易沉默片刻,有些话其实很多读书人都明白,只是不能说的太透彻,毕竟他们读书人是要心怀百姓,心怀天下的。
最少不管心中如何想,可嘴里却要如此说。
真正把书读明白了的读书人都知道,所谓帝王心术,不过是归拢人心之术。
只是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家先生,有些话对旁人不能说,可对自家到时说来无妨,何况其中他也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学生以为人心多求利字,市井小民也好,庙堂上的满朝朱紫也好,哪怕嘴上说的再好听,说什么忠言逆耳,可千说万说,说到底还是希望喜欢听些奉承的言语,这何尝不是求利?”..
“有浪子回头,有恶人放下屠刀,有书生舍弃仁义,有昔年清官贪。
赃枉法,这些都逃不过一个利字,都只是人心起伏而已。”
他顿了顿,“所以学生以为,人心虽然起伏不定,可也能揣测一二。”
冯原静静听完,看向自己这个得意弟子。
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当初那个还有些书生气的学生就已经进步至此。
“你说的这些我当年也想过许多,曾经我和你讲过,我儒家有善恶之论,从古至此,一直没有定论。”
“有人说人性本善,也能举出许多例子。有人说人性本恶,也能举出不少例子。到底如何?”
“在先生我看来,人心固然分善恶,可那又如何?先生我一直觉得,人性分善恶不假,可不能一概而论。”
“评论事情如果不问缘由,就像无根之木,半点意义也无。”
“你如今的想法先生也不能说错,只是太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当初你有多相信人性,一旦做如此想,只怕日后就会有多憎恶人性,先生不希望你如此。”
杨易点了点头,“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