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傻了，她这辈子，可能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住在烟花柳巷，还养了外室……这是一般庄稼人能做得出来的？不，这得多有钱的人家才做得出来啊！

桑乐勇见沈三娘愣住了，他赶紧说：“娘，乐真，等会儿你去叫大夫吧，我估计爷今天气得够呛！”

说完，桑乐勇就去了上房，不多时，上房就发出了激烈的吵架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桑老头的声音最后被邓氏彻底压了下去。

邓氏指着桑进忠：“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狼心狗肺啊，畜生不如啊，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你在逛窑子，你在外面养女人，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种啊，银子呢？你还骗你爹，让你爹当什么担保人，你这是要你爹的命啊！”

桑老头捂着胸口，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桑进忠低着头，桑进才给桑老头顺气：“爹，你先别生气，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邓氏指着桑进忠的脸：“说什么？说啥！我和你爹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让我们生出你这样的逆子来，我问你，那个女人你养了多少年，这些年，我和你爹有钱就给你们送去，你们在县城吃香的喝辣的，你儿子读书，你闺女嫁妆，你全部让我和你爹来准备，你是不是想要我们的命？来，我给你，给你！”

邓氏把脖子往桑进忠面前递，桑进忠干脆跪下来，桑老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都别吵了！”

邓氏这才坐下来，但她这不是妥协，而是等着桑老头动手。

桑进忠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桑进宝更是，恨不得蜷缩起来，被他们当成空气存在。

“爹，你先缓缓，喝口水！”

桑老头望着老实的桑进才，摇摇头：“我喝不下，你扶着我坐起来！”

桑进才扶着桑老头坐起来，桑进忠和桑进宝跪着来到他面前，桑老头深吸一口气，他声音有些小，且呼吸很重：“这段时间都在镇上？你说你要去县城找活儿干，是骗我的，对吗？”

桑进忠没说话，“住在柳巷那种地方，一晚上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银子？”桑老头接着追问，“老二说，你还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行啊进忠，你真给我们桑家争脸，你让我们桑家上上下下都觉得无比荣光！”

桑进忠的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老脸羞红，他没脸见桑老头。

“我问你，你花了多少银子包养那个外室啊？”

桑进忠不说话，桑老头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桌子晃动，伴随着桑老头的喘息声，“说话！”

“我，我花了三十两银子给她赎身，现在，现在把她安置在镇上，我租房子，租房子，一个月给她十两银子！”

邓氏一听，一拍大腿：“我的苍天哟，我的祖宗哟，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了，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为了一个烂货，一个烂货，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下地干活，这些年，你在县城当掌柜，没给家里一文钱，你没给我和你爹一文钱，你给一个窑姐儿一个月十两银子，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桑老头没有拦着，邓氏这次是真的狠了心，一下一下，狠狠打在桑进忠身上。

桑进宝一动也不敢动，邓氏打人就是女人打架那样，拽头发，挠脸等等，很快，桑进忠脸上就见血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布满了他脸上。

邓氏还不解气，拽着他头发，一下一下暴打桑进忠的脑袋，桑进忠大喊起来：“娘啊，你要打死我了，你要打死我了！”

“你是我生的，我打死你怎么地？官府还能来抓我不成？”

话虽这么说，邓氏力道却轻了不少。

桑老头咬着牙：“老三说，你在县城有宅子是怎么回事？进忠，你这次要是不说清楚，乐刚不要读书了，你们都给我回家来，永远别想离开永安村！”

这个时代读书讲究孝道，圣上提倡以孝治国，桑乐刚科举，有一项就是德行，如果桑老头真想毁了桑乐刚，只需要跟村里说，桑乐刚不孝，桑进忠不孝父母，他们一家都毁了！

桑进忠怕了，他重重给桑老头和邓氏磕头：“爹啊，娘啊，乐刚是我们家的希望啊，你们打死我也行，可乐刚不行啊，爹啊，我错了，我错了！”

桑老头沉着脸：“你养外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乐刚？你好意思跟我提乐刚，他要知道是你这个爹害了他，他才会恨你一辈子！”

桑乐乐是被上房那边的吵闹声惊醒的，她坐起身来，家里静悄悄的，她下了床，正好看到桑乐明也起来了，桑乐乐问他：“二哥，怎么了这是？他们回来了！”

桑乐明牵着桑乐乐的手：“爹娘他们都去了，好像是大伯他们回来了！老三叫大夫去了，我们去上房吧！”

桑乐乐他们到时，桑金花也刚刚从屋里出来，她黑着脸，出来就指着桑进忠：“大哥，你们那么多钱，你拿去乱花，你去养外室，桑乐盈却送一对镀金的耳坠糊弄我，你们可真是我们的亲人啊！”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邓氏就更是怒不可遏，她转身抱起地上的木盆，就朝桑进忠砸了过去：“养外室，我叫你养外室，我砸死你个混账玩意儿！”

桑进忠“嗷呜”一声，瞬间，额头鲜血直流。

二妞儿和三妞儿吓得哇哇大哭，熊氏更是吓得一声不吭。

邓氏愣了片刻，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桑进忠还没说啥，她就先哭上了，邓氏哭得撕心裂肺，她先哭自己和桑老头，哭自己命苦，嚎着嚎着，又说对不起孩子们，更对不起孙子啥的。

桑乐乐看傻眼了，因为她从来没感觉到邓氏对孙子辈的喜爱，可以说，邓氏只爱桑金花，除了桑金花之外，她最爱的就是她自己，可从她刚刚的哭诉中，她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她关爱儿子、孙子……

桑老头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搞得太阳穴突突疼，随后，只见他头往后仰，两眼一闭，就这么晕了过去。

桑乐真去叫大夫，也就是村里的黎大夫，大晚上的，桑乐真是从被窝里把人给叫起来的，黎大夫衣衫不整，提着药箱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