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侍卫们,一个个都精明巧干的。对于刑讯这一方面还颇有研究。而且建国这么多年了,对付这些死士啊,间谍什么的,颇有经验呐。
阴暗的地牢内,傅言坐在中央的桌子旁,一双修长的手,在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让人觉得十分压抑。此刻的他早已收起了那副在众人面前的咸鱼心态,反而露出了一道阴翳的眼神,像极了话本子里面说的超级大反派的样子。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哦,韬光养晦,避其锋芒,最后致命一击。可是就今天的情况来看,是他装窝囊装过头,助长了傅景嚣张的气焰啊。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雇凶行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安静的牢里猛然爆发出了叫喊声,把整个地牢的宁静打破了。
傅言闻声朝那边看去,只见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位身着素衣,面容俊朗,浑身透露着书香气息的男子。
“陛下。”那男子对着傅言一拜,傅言朝他点点头,便让他起身了。私底下,倒也用不着如此多礼。
“祝庆,怎么样?”傅言笑着问道。
那名唤作祝庆的男子也随之笑了笑,他抬起头说道:“您还不放心我的医术吗?”
“朕当然是放心的。”傅言摇了摇头,告诉祝庆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若是他连祝庆的医术都信不过的话,恐怕这世上就很难找出能让他信得过的了。毕竟祝庆可是师从那位先生,而且颇得先生的精髓,当世难得敌手。而且他做事十分有原则,凡是被他救过的人,无一不是称赞他的神医妙手的。
“陛下,时候差不多了。他们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祝庆看了看牢里面,心中算计着时间,想着差不多了,便对傅言躬身说道。
皇族与他的恩师颇有渊源,因此他才一直任劳任怨的为陛下工作。更何况,他的小师妹,还在傅言的后宫里呆着呢。
傅言听到祝庆说时候到了,他稍微休整了下自己的疲态,起身时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缓缓迈步走了进去。祝庆跟在傅言的身后,目不斜视。
这地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防护措施做的非常不错。四面八方布满了训练有素的侍卫,可以看出皇帝是用了心的。
其实地牢的传统,是从开国皇帝那里就传下来的。据说是因为当初国本未定,边疆的探子又浑水摸鱼进了盛京,最后被逮住,皇帝为了方便逼供,便设了地牢。但是,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看,这地牢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想来到了这里,就是九死一生的后果了。
傅言带着祝庆径直走向了刑讯室,门口的侍卫看见他之后,都纷纷朝傅言行了礼。
傅言透过门缝,看见里面一个低着头披头散发浑身又布满伤痕的人正被吊挂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招了吗?”傅言冷冷的问道。
“回陛下,这小子什么都招了。”门口站在中间的那个侍卫低声答道。看样子,似乎他是这群侍卫里的头儿。
傅言闻言冷哼一声,便直接推开门,毫不在意的走了进去。
“朕倒要听听他招了些什么出来。”
听到门的声音,那个被吊挂着的刺客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头,想要看清楚来人。但是看到来的人是傅景之后,他被头发遮挡的脸色变了一变。
“狗...皇帝?”一道难听至极,还带着怪异声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傅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祝庆,也没回答那人的话。他是当今的皇帝,一个囚犯而已,在这里大放厥词,只会让人把他当笑话看而已。偶尔有些同情心的可能还会怜悯他一下,但是,就跟怜悯一条狗毫无区别。
“他的下巴虽然被臣接好,但是不过是紧迫之需,如今也只能这样说话。”祝庆见傅言看过来,一副坦荡的样子。
傅言点点头,倒没有过多的计较。开玩笑,祝庆能让刚打断没多久的下巴街上并且让他正常说话,这已经是医学奇迹了。他傅言自然没有多苛刻。
刚才那个侍卫头子在伺候傅言坐下之后,便走到那个囚犯跟前,一把掀起了挡在他头上还带着血污的头发,然后对两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都是干这事的,一举一动自然很有默契。在收到自家头的信息之后,便端起早就准备好的两盆凉水,两人一前一后便往那个囚犯的身上泼去。
那个囚犯身上的伤都是新伤,猝然泼上一盆凉水,尽管透心凉,但是恐怕也不太好受。
果不其然,在那两盆水浇到自己身上后,那个囚犯就开始大喊了起来。痛啊,火辣辣的痛。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有能力,折磨人的本事够强的。
这一下那个被锁起来的家伙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他死死地盯住坐在前面的傅言,就像一头苟延残喘但野性不失的野豹,让人看了都觉得心底发凉。但是傅言可不是什么善人,面对这种眼神丝毫不怵,反而饶有兴趣的迎了上去。
但终究只是最后的挣扎一下,对视没有多久,那个囚犯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那人艰难地说这话,他的下巴还在痛。不过这已经算轻的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而跟他一起的人,此刻都已经被扔到乱葬岗了。
按理来说,他是死士,应该是不惧死亡,甚至要为死亡鞠躬尽瘁。但是可惜,他的胆子很小,虽然被杀手组织培养,但是他的胆子真的很小,再说他本来就是个新手,这年头新手无节操滑跪,问题不大吧?嗯,问题不大。
“啧。”傅言没有着急问他,先对他的这种不耻行为砸了咂舌,然后才说道:“说说吧,你后面的那个人。”
世界上没有无组织无计划的刺杀,这些都是人人所心知肚明的。所以或多或少,被刺杀的人都会有些眉目。
“嘿,皇帝可真会装。”那人又发出怪异的声调,听着刺耳极了。“你不是都知道吗?”
傅言闻言,不置可否。他确实知道啊,但是这又不妨碍他问。
“朕问你,你说就是了。”傅言冷哼一声,回道。
那人笑了几声,但在周围侍卫冰冷的视线下,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笑意,缓缓说道:“派遣我们的,自然是对你皇位窥探已久的人。”
“你说的是废话,窥探朕皇位的多了去了。近的不说,就是边疆的那些让蛮夷都在无时无刻不想进攻我华朝,把朕拉下皇位呢。”
“而最想把你拉下马的,不正是您的好兄弟,襄阳王傅景吗?”那人说道,言语间带着一股嘲笑。
“您不会不知道吧?爱装蒜的皇帝陛下。”
在今儿他们被逮住之前,无一不认为现在的皇帝是个草包的。当然,在他被押送到牢里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地牢的时候,又接连看着自己原来的同伴一个个被折磨死去的时候,在看到傅景面怀冷笑做到面前的时候,再认为这家伙是草包他就是脑袋秀逗了。
这个家伙是只披着狐皮的老虎。他草包的外表下,可是一颗杀人不眨眼的心。傅景跟他比起来,都算是温柔的了。所以说,原来的老皇帝看人真的很准,选择立傅言为太子,可能是他最聪明的决定了。
“嗤,所以他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傅言问道。
“我那个皇弟可是最爱耍小聪明的,知道事情败露,我可不信他没给自己留后手。”
“他确实没有。”出乎意料的,那人在傅言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就开口道。
“皇帝陛下,您的这位弟弟,恐怕就没有把希望放在这次的刺杀上。”那人自嘲的笑道。
“我们不过是他送来试探你的棋子罢了,我也是进来才明白,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干买凶行刺这么蠢的事情。”
“无非,他就是在放我们探路。”
傅言听着那人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话里的真实性自然是不用猜疑的,人都到末路上了,说假话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更何况他还只是替傅景卖命的而已,合作关系,哪有那么牢固。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傅言心中也有了思量。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弟弟不会轻易干出这样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为了试探他的。只是,这些年傅景的变化实在大的很,他也不敢妄加揣测。
傅景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其他的事情接下来只需要交给那些侍卫去做就好了。最后这个人的处置,就看天命让不让他活下来了。傅言是狠,但他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他最后再看了看被挂着的那个人,那人的头发被掀开,露出了一张脏乱的脸。哦,是新人啊。傅言心想,新人那就怪不得了。小小年纪,还是回家种地吧。
傅言无话,他带着祝庆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皇帝,奉劝你一句,不要去跟襄阳王硬碰硬,他的背后有你打不了的人。”
傅言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深深的看了眼那个囚徒,只见他说话那句话后就力气一泄,头一歪没了声息。
本来傅言都打算放过他了,但是他在说完刚才的话后就自尽了。他的下巴好歹还有些力气,咬舌自尽还是能够完成的。更何况他还有武力在身,运起废爆这种事情太轻车熟路了。
傅言不知道那个人最后为什么决定放弃生还告诉他这些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上又压上一块石头,是来自外界对他的压力。
“临死了,也还要给我带上个枷锁吗?真不错。”傅言小声的说道。言罢,他就再没有迟疑,大步走了出去。
世界上那么多人想膈应他,但是他可从来没让那些人如愿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