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进院子的,是那天问话的老头。
他年纪看着已经有六十多了,背佝偻着,后面挂着个大背篓。里面是满满的皂荚,上面还带着水珠,目测起码得八十来斤。
因为背篓重量过大,他本就瘦削的身子被压得更弯了腰,若不是主动开口,齐殊都难以注意到他这个人。
“齐秀才,皂荚我背来了,今日就收的吧?”
老头说话时大喘着气,声音却不高,还带着点浑浊嘶哑。
齐殊被这话拉回了神,瞧见对方整个身子都似乎要低入泥土中去,连忙收起书走过去,将对方的背篓帮忙接了下来。
“今日就收。”齐殊替他把大背篓拿下来,好脾气的回应,“昨夜下过暴雨,这皂荚看着还湿漉漉的,您老这么早就上山了?”
老头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笑得憨厚:“我上了年纪,睡不着,早上起来就去山上了。”
说完,又揉揉被勒疼的肩,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凌夜寒。
凌夜寒也收起书往这边看来,但他天生就没什么表情,加上气势非凡,所以瞧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老头只是看了眼,就连忙收回视线,又和眼前看起来亲切的齐殊说话:“你家娘子呢?”
“在屋里,我喊她出来。”
齐殊说着,又对小花叮嘱:“花花,给爷爷搬个小板凳来。”
小花抬头看了眼老头,很乖萌的点头:“好的爹爹。”
她蹦跶着小腿去了厨房,抱出来一个小小的木凳,递到了老头眼前。
老头看着这小丫头真可爱,想伸出手摸一摸,又觉得自己手脏,伸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齐殊去喊了赵泠,又倒了碗水给老头,对方却不急着喝,反而期待的看着赵泠。
赵泠才把书房里整理的差不多,浑身都是灰尘,出门后拍了两把,这才看向老头笑问:“老爷子,来这么早啊?”
老头很少和这种年轻妇人寒暄,见状局促的笑笑,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赵泠走过去,看了眼背篓里的皂荚,用手拨了几下,笑着说:“大清早摘的就是新鲜,不过昨夜下过暴雨,这东西太湿了,晾一晾我再给您过秤行不行?”
老爷子先前在路上时,还在想今日的皂荚沾了不少水,那天齐家娘子说收货也是有条件的,也不知道今日这些,这齐家娘子会不会收?
如今听赵泠说只是晾一晾就过秤,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好。”
赵泠便又笑着道:“那您老在这里坐着喝口水,我把皂荚倒出来。”
说完后,她走过去挎起大背篓,背到了自己铺好晾晒物的地方。
老头这才发现,院子里那一块,原来是早就准备好晾晒皂荚的,看样子今日这情况齐家娘子早就考虑到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发现这齐家娘子并不如村里人传说的那样好吃懒做,反而她不仅十分勤快,力气还很大。
虽然瞧着娇娇小小的,但看着比那齐秀才还有力气呢!
赵泠把背篓里的皂荚全部倒出来,齐殊帮着拨开晾晒。这会儿太阳大,也就一刻钟左右,上面的水汽基本上就散尽了。
老头坐下没多久,后面又来了人。
赵泠回头,讶异的发现,背着背篓进来的人竟然是赵婆子和赵老头。
“爹?娘?你们怎么也送皂荚来了?”
赵婆子别看粗俗不讲理,干起活来却也是蛮狠的。
她背着和赵老头差不多大的背篓,里面皂荚装得满满当当。大约是太重,累得满脸通红。
听见赵泠问她,也顾不上回答,摆摆手就把背篓卸了下来。
背后的东西一落地,她长舒一口气,对着赵泠说道:“不是你让小禾那丫头来说的吗?你这里要收皂荚,一文钱一斤。我让你爹去族长家说了,族长却不准,我就说咱家人来给你送,不看他那脸色。”
赵老头也把背篓放在地上,出口气后,才闷闷的“嗯”一声,附和着点了头。
赵泠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却见那两位继兄赵老大和赵老二,也背着背篓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两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背篓要比前面两位老人的大,装的东西也多。同样累得满面通红,见到赵泠也不知道要如何打招呼,只是点点头,就一声不吭的把背篓放下。
不管是举止还是容貌,真是和赵老头如出一辙。
赵泠:“……”
家人的温暖,她可算是替赵宁宁感受到了。
“快歇歇吧,大哥二哥也累了。”赵泠说着,转头看向齐殊。
齐殊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将烧好的水舀了好几碗,还特意放了点糖,这才端给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小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自己也捧了一个碗,端给了赵老大。
赵老大不苟言笑,对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反而把小花给吓跑了。
赵老二倒是和蔼,伸出手,摸了摸小花的头。
他家两个都是小子,看到这种软软糯糯的丫头,就觉得可爱。
只是小花对陌生人警惕心很高,她和赵老二并不熟悉,只在对方面前晃了一圈就跑开。
赵泠放下手上的活儿,走过去和赵婆子聊天:“今日上山的人多不多?”
赵婆子连连点头:“多,都是这边河东村的,咱们河西村几乎没人。”
“那应是大多数人不知道。”赵泠说完,回头看了眼院子里几个背篓。
不算之前老头那八十来斤,光是赵家人带来的这四个背篓,加起来基本上都是三百多斤了。
赵泠先前给村里人说过数量,只收两千斤,她还给了一个月的期限。但现在感觉,三五天就能把这个量给达到了。
赵泠倒是也想多收点,毕竟材料多,做出来的东西也多。
但她人手有限,加上从商城买回来的表面活性剂也有限,恐怕做不出更多的第二代洗发水来。
不过今日看齐殊刷锅,她那会儿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或许,下一个商业方向不必局限在洗发护发上边,家中的日用清洁部分,也可以利用起来。
比如洗洁精。
但赵泠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和系统商议一下,如何赚取商城中的积分。
缺少了表面活性剂,她所有的东西都难以进行下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