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堂弟?
魏云弈听到此话,当即陷入沉思。
也就是说,是燕地孙氏的人,而且也是嫡系。
因为他记得,上一代孙氏家主,由于没有子嗣,在过世之后, 将大权交给了胞弟。
可这样的人,不应该为家族打理生意的吗?
须知,孙氏在燕地的威望极高。
生意更是遍布天下,唯有江南那等富庶之地的士族,才能够与之相较。
且魏云弈非常清楚,与江南不同,燕地对于大魏朝廷的认同度并不是很高,若不是因为当今太后,怕是朝廷的有些政令,都无法推行下去。
也就是为何,他非要放燕王就藩的最大原因。
燕王作为上一代孙氏家主的外孙。
可以借助这等身份。
更好的掌控燕地。
就连在原著中,燕王造反,靠的也是燕地各大豪门,以及孙氏的支持。
而现在,居然有孙家嫡系之人,入宫给太后请安。
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惊奇了。
魏云弈一笑。
并没有在意太多,就带着王瑾向着慈宁宫赶去。
既然孙氏有人来了,正好,可以先会会,也能再多了解一下,现在燕地的局势,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自己那弟弟,为造反准备到那一步了。
慈宁宫当中。
宫女们摇着蒲扇, 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孙太后则坐在首位, 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脸色略显无奈。
但见那中年男子,正坐大快朵颐,桌子上二十多道美食,几乎都被他祸害了个遍。
只有几碟燕地特色的糕点,却丝毫未动,看起来孤零零的。
“张克俭,几年不见,口味倒是刁了不少,哀家亲自准备的糕点,你居然一口都没动。”孙太后见此,皱了皱眉,当下直接道。
张克俭闻言,擦了擦嘴,当下道:“没办法啊,这中原的美食,比燕地的强太多了,你做的这些糕点都没什么味道,我现在已经吃不习惯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虽然还想吃, 可没办法, 肚子都已经装不下了。
“堂少爷,你应该称太后!”
这时候,旁边的老嬷嬷走上前来说道。
如今这是在宫中,不比当初在燕地,什么都要讲规矩,即便身为太后的堂弟,但也必须如此。
而老嬷嬷作为孙家的老人,则是叫堂少爷叫习惯了,同时也不知道换什么称呼。
闻言,孙克俭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行了,这里没外人。”
孙太后摇了摇头,知道孙氏虽然生意做的很大,宗族观念也很重,但对于中原的规矩,却是很难习惯,就连当初的自己,也是学了许久。
旋即,她继续道:“孙克俭,你到京师也有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若是离开的,提前说一句,哀家安排人带你回燕地。”
“回去?”
孙克俭闻言,当下道:“回去做什么,天天挨骂?算了,我可不想看老头子的那张脸,没意思!”
“堂太后,您是不知道,中原太好玩了,尤其是京师,各种新奇玩意,简直让我花了眼。还有那个什么红袖楼的姑娘,啧啧,我每天都要去,不然浑身难受。”
“所以我决定,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京师,这里比燕地好太多了!”
前半句话,先让孙太后的脸色一黑,当下就要开骂。
但那后半句话,直接就让她心中微惊,忍不住道:“什么?你不回去了?”
“叔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回去,家里的生意怎么办?族老那里怎么交代?”
孙氏虽然家大业大,但就是后嗣不多,尤其是男丁不兴。
尤其到了孙太后这一代。
上代家主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不说。
就连这一代家主,也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至今未婚,天天留恋风月之地
所以,未来孙家的产业,是必定要交给自己这个堂兄的,不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爱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孙克俭摸了摸鼻子,道:“他们不是说我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吗?不是嫌我近几年一直赔本啊?那我还待在家里做什么?”
“难道你做生意赔本是假的?”孙太后不气反笑,接着道:“就哀家知道的,你这两年做的生意,足足赔了几十万两银子,居然还有胆子怪叔父和族老指责你?”
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也就是孙氏家大业大,能不心疼。
换一般的士族,怕都要直接家破人亡了。
可自己这个堂弟,居然满不在乎。
“那能怪我吗?”
孙克俭也来气了,当即反驳道:“我初衷是为了什么,是给家族开拓新的生意渠道,才选择和那些草原蛮子合作的,谁知道他们不将信用不说,还抢了我好几次的货物!”
说到这里,他脸上满是怒意,显然对于草原部落抢货物这件事情极为不满。
“草原部落最不讲信用,叔父当年就告诉过你。”
“现在吃了亏,不服气有什么用?”
孙太后冷笑,直接道:“有胆子,你倒是直接去把那些东西要回来啊。”
“我”这句话,倒是让孙克俭语塞了,说不出话来。
和草原蛮子做生意这个胆子,他的确是有的。
可要是动手,算了。
就自己这小身子骨,走不下一招。
最终,孙克俭只能撂下狠话,直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草原蛮子,付出代价的!”
听到这里,孙太后摇头,忍不住叹气,知道自己这堂弟,虽然不靠谱,但如果决定了一些事情,却是很难拉回来的,只得开口:“那你不回去,留在京师能做什么?”
她认为,对方之所以不愿意回去,一是不想面对叔父和那些族老的指责。
其二,就是因为第一次来中原,什么都觉得有趣。
等玩腻了,也就会回去的。
这也没什么。
反正京师也有自己照拂,只要不惹事,待个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可很快,堂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彻底懵了。
只见此刻的张克俭,眼神明亮,站起来道:“当然是做官啊,我孙氏世代做生意,从来还没有人在朝为官,我想做第一个!”
孙太后闻言,扯了扯嘴,连以往的端庄,都彻底维持不住了。
连旁边一直伺候的老嬷嬷,也是张了张嘴,彻底无言。
没想到这个堂少爷,是真的想当官啊!
“不行,绝对不行!”
孙太后开口,直接拒绝道:“就你这样子,又不是科举出身,当不了官,哀家也没这个本事让你当官!”
“怎么没有啊?”孙克俭有些急了,忍不住道:“您现在是太后啊,当今陛下是您的嫡子,让我当官,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瞧这句话说的,就跟朝廷是自己家的一样
“哀家是太后又怎么了?”
“别的事情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个不行。”
“而且你不是做官的料,回燕地接管家族生意,才是你唯一的处理,其他的别想了!”
孙太后开口,如今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
若在这时候,给孙氏一族的人求官,而且还是嫡系,皇帝会怎么想?
“我”孙克俭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家族生意有什么好继承的,说来说去不是就赚钱吗?
这些年来,每天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他早就腻了,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所以在其心里,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觉得当官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陛下驾到!”
也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王瑾的声音。
下一刻,孙太后心中一惊,当即站起身来,有些惊愕。
皇帝来慈宁宫的次数虽然比刚登基的时候多了些。
可还是少,怎么今日突然就来了?
还是在自己见娘家人的时候。
不过她也没有犹豫,示意让宫女们去迎接,同时看向孙克俭,直接道:“皇帝来了,注意你的规矩,还有,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说话!”
孙克俭闻言,当即连连点头,但眼中,却忍不住的带着好奇之色。
在燕地,各种达官显贵都见过,倒是九五至尊,大魏天子却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同时还想到,若是直接和这位皇帝陛下,直接提做官的事情,对方会不会同意呢?
稍稍思索了一下,他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没办法,太后都说没门了。
自己有没有路子。
能直接当官的机会,似乎也只能现在说。
很快。
魏云弈领着一众太监,进入了慈宁宫。
一进门,就看到太后,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
想来,这就是太后那位堂兄了。
虽然只是粗略观察,但心里却觉得,这有可能是一个人才。不过也有这个想法,其他的并没有过多考虑太多。
当即,他微微躬身,道:“太后安好。”
“哀家很好。”
孙太后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道:“这是哀家堂弟,名为孙克俭,孙克俭,还不过来拜见皇帝?”
孙克俭?
这名字,怎么有些
魏云弈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就在沉思的时候,孙克俭的反应直接让他懵了。
“草民孙克俭,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此刻,孙克俭直接高呼万岁不说,还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个三跪九扣的大礼。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但自己看过一些话本,说见皇帝之时,就必须行大礼。同时也觉得,毕竟等一会儿是要求官的,在这种时候,态度必须要摆正!
而这个举动,也让在场包括孙太后在内的所有人,也愣住了。
虽然这位是当今的皇帝陛下,是天子。
但孙克俭,怎么着,也能算的上是皇亲国戚。
即便商人地位不是很高,可也不用这样吧?太惊人了。
尤其是孙太后,眼前有些发晕。
堂弟代表的,可是孙家啊。
居然直接
至于魏云弈,在经过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太后的堂弟,是个人才啊!
贼眉鼠眼不说,连这种大礼都能行,太厉害了。要不试试对方,看看此人如何,有没有奸臣之姿?
思绪至此,他清了清嗓子,当即笑道:“不必如此,你是太后的堂弟,算的上是皇亲,若换在民间,你的算的上是朕的娘舅呢,以后这种大礼,还是免了吧。”
这句话,魏云弈倒是说真的,若每一次见了对方,都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自己都无法适应。
只是,孙克俭却带着笑意,直接道:“陛下厚爱了,即便有太后这层关系在,但草民孙克俭也只是普通百姓,见到当今天子,自然要守规矩,该行的礼,一个都不能少。”
“而且,草民觉得,刚刚因为陛下的天子之威,草民的这个礼行的不好,必须要再来一次!”
说完,他居然还要再一次跪下。
但最终在太后的阻止,这个礼还是没有行成。
尤其是魏云弈,更是强烈要求,真的无需如此,随意就好。
不过,也正是因此,让他忍不住,对于太后的堂弟,又有了其他的看法。
会说好话,油嘴滑舌,还动不动就跪。
简直就是个人才啊。
而孙克俭。
也对魏云弈很有好感。
一见面,不仅不介意他商贾的身份。
还主动拉近关系,绝对是个仁君,说不定,自己提一下,当官的事情就成了呢?
此时此刻,二人怀揣这不同的想法,突然之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只是站在旁边的王瑾,却在此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太后的这堂弟太会说话了。
还因为陛下的天子之威,导致礼没有行好。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种话啊,要学,必须要学!
想着想着,王瑾仔细观察对方的行为,感觉一定得认真记下来。
至于孙太后,则很是无语。
看着自己的那位堂弟,觉得孙家的颜面都没了,但还好,是在皇帝面前,似乎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