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潘学忠又惊又喜,他正愁没机会弄死施琅呢,没想到孔毓圻居然来了个神助攻,当下踏步走到施琅面前,暴喝道:“好你个狗鞑子,居然敢洗劫圣公的府邸,真是胆大妄为,天不收你,本将也要收了你。”
“大人,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对,都是索额图和佟国维他们的主意,朝廷没钱粮筹集军饷,就把主意打到了圣公身上,小的完全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啊……还请大人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施琅显然还没意识到潘学忠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杀机,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这刻,他想到的是,这次的任务终于结束了,不光打击了杀害自己全家的直接祸首清廷,自己还能在马仲英那个狗东西手上重新获得梦寐以求的兵权。
只要有了兵,老子就有机会报仇雪恨,杀进京师,把爱新觉罗家都剐成碎肉,或者是直接造马逆的反,哪怕不能成功,也要让马逆焦头烂额,反正老子是烂命一条,只要能给马逆添堵,也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放了你?做梦吧,狗贼,你给本将死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潘学忠也是果决之人,既然起了杀心,哪里还会跟施琅客气,举刀就向施琅脸上砍去。
施琅号称海霹雳,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悍将,在听到潘学忠第二声暴喝时,也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确定潘学忠会真的对自己下手,但还是做了准备,等潘学忠的长刀兜头砍下时,这才知道要遭。
慌乱中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了潘学忠致命的一刀,不过他依然迟了一步,大腿还是被重重地砍了一刀。
“啊!”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令施琅如梦初醒,他这才知道潘学忠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大呼一声:“潘将军……!”
“狗贼,去死吧!”
潘学忠自然知道施琅想要说什么,不过孔毓圻就在身旁不远,他哪里肯容施琅多言,踏前一步,再次举起长刀向施琅砍去。
“你……?”
大腿受伤的施琅显然失去了行动能力,望着那泛着血光的长刀再次砍来时,他只来的及扯着嗓子干嚎了一声,身体上已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撕裂感。
“……为什么?”
施琅并不愚蠢,他自然知道潘学忠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对自己下手,唯一的原因,就是此事是马仲英授意的,可他想不通马仲英能容得了那么多清廷叛将,甚至连参与屠杀昆明城的高孟生等人都能统领一军,担任一旅主将,却偏偏容不下他?他自问投明后,一直表现的很恭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马仲英。
“为什么,自己到地府里面慢慢悟去吧!”
潘学忠也不明白楚王殿下为啥容不下施琅,他只知道执行马仲英的军令,此时此刻,他只想让施琅尽快闭嘴,鄙夷地看了翻滚哀嚎的施琅一眼,手中长刀在他的胸腹中狠狠一绞,只一下,就将施琅的五脏六腑绞成了碎肉。
“啊……!”
又发出了一阵杜娟啼血般的悲鸣后,施琅的身体又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是眼睛依然圆熘熘地睁在那里,昭示着他的不甘和绝望。
“啊……!”
潘学忠刚欲还刀入鞘,身后的孔毓圻也惊呼了一声,“扑通”一声,瘫倒在甲板上。
衍圣公这两日充分体验了什么是刀光剑影,什么是血雨腥风,望着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蒙古左领,孔毓圻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但他依旧觉得浑身酸软,甚至连直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脸上挂着血污的潘学忠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孔毓圻才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只不过他的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
孔府传承,自靖康之难后,就分为南孔和北孔,当年南宋高宗赵构南渡时,为了展示南宋朝廷在法理上的合法性,即将衍圣公孔端友召到南方,以示正统,孔端友带着孔子及亓官夫人楷木像在浙江衢州建立孔氏家庙,是为孔氏南宗。
赵构这么做肯定是带着他当时的“政治思想”的,就是为了朝廷的所谓统一,之后北方的金国也有了这个想法,就把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也封为了衍圣公,并且让他负责山东曲阜孔氏家族。
蒙元占据中原后,元世祖忽必烈也认为北孔无德,忽必烈便钦定南宗为“衍圣公”,且下令他们从浙江衢州搬回山东曲阜奉祀。孔氏南宗的第六代“衍圣公”孔洙奉诏入京,向忽必烈极力推辞,其六代先祖都已葬在衢州,也有家庙,不忍放弃,愿将“衍圣公”爵位让给孔氏北宗。
至此南孔北孔正统的地位彻底由北孔继承,明太祖朱元章建立大明后,亦是视曲阜孔府为正统,其后各代帝皇都按此例,对曲阜孔家加恩封赏,三百年下来,曲阜孔家为孔府正统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马仲英虽然不耻北孔的寡廉鲜耻,但却要顾虑读书人的人心,即便是要废了北孔,也要经过合法的程序,效彷当年南孔向北孔交付孔子牌位,昭告天下,这才能确定南孔的合法地位,再说,他掳掠北孔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法理上确定大明的正统性,只要孔府能为楚军所用,他宁愿找一个听话的奴才,因此楚军水师出征时,他曾反复告戒马仲兴和潘学忠,让他们务必要对孔毓圻以礼相待。
潘学忠尽管对孔毓圻这个衍圣公很是看不上,但礼仪上却做的滴水不漏,走到孔毓圻面前,躬身行礼道:“圣公,鞑子已死,北方您是不能呆了,莫如随末将等一起去南都,崇武陛下和楚王殿下对您可是翘首以盼啊!”
“去南都,去南都,有劳将军了,本公能脱此难,都亏了将军及时相救,到了南都,本公定在陛下面前为将军请功……!”
孔毓圻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曲阜城,暂时肯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只是想不通明军为啥千里迢迢跑到泺口来了,而且还和押解自己的清军撞个正着,最关键的是,那个被杀的鞑子左领貌似还认识眼前的明将。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在孔毓圻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有清兵追至,要知道这些船上的钱粮可是孔家千年的积蓄,刚刚得而复失,他可不想再弄丢了,故尔在听到潘学忠邀请他去南都后,登时不迭地点头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