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谁是我们的铜墙铁壁(1 / 1)

赵新布拉布拉的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那份两万多字的纲领性草稿念完了,于德利随即宣布进入讨论环节。

众人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出声。或许他们还在消化草案中的内容,或许出于对赵新的本能畏惧,谁也不打算当出头鸟。赵新有些郁闷,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他看了在座众人一圈,随后把目光放在了刘胜的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新的暗示,刘胜慢悠悠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揭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盖上了盖子,随后“咣!”的一下就把茶杯墩在了桌上,动静之大,让那些低头不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说赵总,赶明儿咱们打下北京城,你是不是打算搬进紫禁城去啊?”

赵新暗暗竖了个大拇指,笑呵呵道:“别介,我家人丁单薄,就算都住进去也镇不住那么大的房子。按我的打算,还是城外重新弄快地。紫禁城就这么留着吧,当个文物古迹也挺好的。”

“哦~~~那我还有个问题,你要是当皇帝了,是不是还要弄个三宫六院啥的?”

此话一出,在场大多数男性的目光里顿时就多了一分神采。北海镇其实别的都好,就是不让娶小这事有些不爽。先甭管腰子扛不扛的住,最起码精神愉悦啊

刘思婷先是微微欠身看了一眼洪涛的表情,随后又扫视着面前诸位男同胞的表情,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心说没一个好东西!

“大刘,一夫一妻是咱们北海镇的立足之本,怎么能改呢?我们已经有明文立法,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再讨论了。”

呸!真不要脸。

在场的人里包括刘思婷在内,但凡对赵新那点破事知根知底的人都用目光表示了“森森”的鄙视。而对此一无所知,且又来的时间比较短的鲁奇、孙跃进和王长友三人觉得赵新这人真是太自律了,跟着这样的人干有前途呵呵。

这事还真没法拿到桌面上说,赵王爷虽然情人好几个,问题是人家也没公开承认不是?从明面上来说,赵新仍然是一夫一妻。再者人家老婆沈娘娘都不急,别人眼热管个P用。

北海镇因为从起家开始就始终处于劳动力不足的局面,所以就一直在鼓励妇女走出家门参加田间劳动或是进工厂。而为了使女性地位不断提高,就必须要改造陈规陋习,一夫一妻制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这根本不是赵新当初一拍脑袋决定的,而是现实情况。

随着大量女性进入工厂,再加上识字教育,北海镇女性的知识和可自由支配的财富不断提高,于是话语权也不断增加。以早期的岛国归化民为例,大约有40的家庭里,女性与男性的地位越来越持平,很多女人在收入方面比男性还多。

再有就是早期移民中的很多家庭已经变得非常富足,单凭五十亩地的收入来看的话,谁也不比谁差多少。所以凭啥我家闺女要给人做小?或是当童养媳嫁过去受气挨打?…

另外由于洪涛和刘思婷两口子不断的宣传早婚早育对女性身体伤害大,因此北海镇移民中的成婚年龄已经明显推迟。两家也许在孩子十四五岁就订了亲,但大多数都会等到十八九才成婚。

从社会学观点来说,当经济问题在家庭中的重要性有所下降后,人类对爱情的向往会变得越来越大;当爱情开始在家庭中产生作用,它会更加巩固一夫一妻的家庭制度。

好吧,前提是家庭的财富得在谁手里管着。俗话说的好,男人一有钱布拉布拉。

所以事实上嘛,只要不破坏表面上的法律,道德上的约束在某些条件下也会形同虚设。像赵新这样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身份光环的加成,再加上他这人的滥情,还有十八世纪的女性在心理上本来就处于弱势的依附状况,这才让他在外面彩旗飘飘的阴谋得逞。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敢嚼赵新的舌头?!

关于这次的会议,不少人都是当做一场“分蛋糕”会议,由此明确各人的权力划分,形成一个类似于“政事堂”的雏形,以便在今后接管满清的国家权力。

赵新是当皇帝还是当总统,大家其实都没意见。说的好听是虚君共和,可谁敢把他当成台上的吉祥物?

开玩笑呢,得罪别人没关系,得罪这位分分钟跟另一时空失去联系。别说回家了,信托协议上那份钱一个子都拿不到,吴安和金凯军的例子可摆着呢!

迄今为止,唯一让赵新翻脸的就是这两位。赵新没有痛下杀手而只是圈禁的做法,在穿越众内赢得了不错的声誉;可他也划出了一条线,那就是别搞阴谋诡计。

问题是,能不能搞阳谋呢?

军队方面代表的问题着眼于南下的统一战争什么时候发动,以及北海军在东南亚、南亚和北美大陆的布局;民政方面的众人则围绕机构设置、土地改革、立法和监察的问题;教育口则关心什么时候开科取士,以及入关后如何开展扫盲运动和普通话推广;而医疗口么,嘿嘿,洪大夫两口子拿出了一份入关后普及医疗健康的方案,那上面的数字让赵新直撮牙花子,脑仁都疼。

众人里最悠哉的要属张波。目前身居北海镇石油系统老大的他想的很清楚,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都要靠着赵王爷才能实现。在开会前赵新已经跟他私下谈过,不管采用何种体制,石油工业这块蛋糕都会由他掌管。所以张波眼下更关心什么时候南下苏门答腊,西北风喝够了,也该带着老婆去过一过阳光沙滩海浪的日子。

赵亮其实也差不多,虽然他掌控北海镇的军工联合体,明面上看属于民政,但因为是军队系统出来的,所以从心理上天然跟赵新、刘胜的联系更紧密。不过他在前两天和赵新的谈话中得知,随着这次政体讨论结束,军工和偏重民用的钢铁、机械制造等项目会实现剥离。赵新让他自己选,前者从属于北海军系统,后者归属工业委员会。…

哎呀,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赵亮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哪个都舍不得,所以今天的会开完后,他准备找刘胜、邓飞、丁国峰等人帮着合计合计。

有了刘胜轻松话题的开头,众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提出的问题也开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连以后能不能在什刹海弄套院子的问题也提了出来。

“原则上没问题,凡是没收的王公和大臣豪宅都可以拍卖,大家掏钱买就行了。”

“是不是还是70年产权啊?过了70年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呢,先搞一套才是真的。”

“”

众人七七八八东拉西扯了半天,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等吃过饭各自休息了一会,下午两点继续。

下午的讨论会上,于德利要求首先发言。

“诸位,在座的人,加上那几位列席的同志,总共是29个人。我想请各位务必要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未来的这个政体代表了谁?后世我们常说人民群众,可在本时空,谁是人民?是那些地主乡绅,还是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士大夫,还是占人口最多的贫苦农民?不把这个问题讨论清楚,写进我们的纲领文件,我可以断言,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人亡政息!”

“上午有人说可以搞类似英国那种上下院的议会政治,我个人认为不妥。西方人的政体,是由神权到王权,又从王权到民权。于是他们说,政治有立宪或专制之别,要么君主专制,要么君主立宪,要么就是民主立宪。而我们呢?请问满清帝国治下有什么资产阶级?只有一群由地主士绅组成的士大夫阶级!这么搞,我们只能又回到圣贤治国的老路上。”

“确立未来政体这件事,设立一个虚位的皇帝,建立统管各项事务的委员会,可不是为了分蛋糕,搞成一个29个人的家天下。《论语》上说,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光是政治权力的归属,更多的是要搞清楚我们担负的责任!”

“既然我们想掌管这一千七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想参与这个国家的政治,那我们就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孟子》上说,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这意思是说,天下的一切不仁不义不正,该由为政者负责。我这话可不是在鼓吹帝王,而是借此比喻为政者的责任。”

“什刹海的大宅子是不错,可是要小心啊,一旦我们住进去,每天身处朱门豪宅,自己的屁股还能不能站在人民大众的一边?有了深宅大院,那就免不了仆从如云,到了晚上是不是还得配几个护院看家?否则两口子住那么大宅子到了晚上你不瘆得慌?!”

“想粉碎地主阶级,粉碎封建制度,打破旧时代的一切,光凭我们29个人能做到么?赵总的能力固然起到了很好的加成作用,可是大家想想,如果没有那些受益的底层民众支持,我们能做到今天这一切吗?”…

“八年了,我们在外东北搞移民、住木刻楞,先是跟满清打,后来又跟沙俄打,搞土地改革,废除人身依附,提高教育水平,生产资料公有制,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当个大资产阶级、大贵族和大地主的结合体吗,那又何必搞的这么辛苦?”

“当年第一次开‘立法筹备会’的时候,要不是赵总说的那番话,说实话,我于德利根本不会参与这么深。我记得他当时说,立法前要先确立法的精神,我们究竟代表了谁?他说要是不明确这个问题,即便把满清皇帝赶下去了,这个国家依然会是一个封建社会。八旗虽然没了,可汉人士大夫这几百年所形成的因循守旧,思维固化,视科技为奇技淫巧,视开放为华夷不分还将继续下去。即便短时期内再强大,也逃不开‘治乱循环’。”

在场的众人里,除了陈青松、李雅茹、周卫国和吴思宇等人当时在场,其他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此刻见陈青松等人微微点头,心说真没想到啊,赵王爷居然还有这份理想和心胸。

于德利意味深长的继续道:“我们代表了谁,换言之,我们依靠的是谁?谁是我们实现理想和目标的铜墙铁壁?有人说,北海镇凭借着超出时代的武器装备,有着绝对的实力,可以打垮世界上的一切敌人;可是我要说的是,没有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我们的贫苦大众,实力从何而来?靠我们这29个人吗?还是靠278个穿越者?北海镇这些年一船又一船拉来移民,他们的苦难我们每一个人都听说过,都感同身受!也只有依靠他们所形成的铜墙铁壁,我们才有能力砸碎那些的腐朽的势力!”

“诸位,我说这么多是想说明一件事,明确我们这个政体的立场,那才是我们未来求存求壮大的基础,才是实现我们建立一个工业化国家的根基所在。我们想消灭满清,想消灭一切腐朽没落的制度,想完成统一战争,夺取国胜利,必须团结亿万贫苦民众,只有他们,才是我们北海镇的力量所在!”

“啪~啪~啪”

于德利的话不啻于黄钟大吕,让原本还一脸轻松的与会者们变得严肃起来。赵新和陈青松二人率先鼓起了掌,随后会议室里便响起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看着眼前的场面,赵新心说真特么不容易啊,上午差点搞成歪楼大会。当然了,在座众人里肯定有些人不赞成于德利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在意。

志同道合的,那就一起干下去,敢耍花活的,合同到期麻溜走人。真要有因为老婆孩子不想走的,那就给他在后海弄个大宅子,醉生梦死的过日子去吧。

周卫国起身道:“老于说的太好了!我提议参照老陈的那份草稿,拟定出一份共同纲领,作为我们的指导性文件。鉴于我本人这些年一直负责法制事务,所以就毛遂自荐了。”

嚯!众人心说这位真够鸡贼的,趁机直奔制高点去了,要知道制事立法可是国之大事。

“老周的提议很好。”赵新不慌不忙的点点头,可他随后的话让周卫国顿时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赶脚,只听他继续道:“老于、刘铮,就麻烦你们两位这几天辛苦一下,跟老周把这个纲领文件给搞出来。三天够不够?”

“没问题!”刘铮秒懂赵新的意思。

“好的。”于德利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靠!周卫国心里虽然不情不愿,可他知道赵新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只得摆出一副诚恳的笑脸,表示完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