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确信,共和精神是一种品德,是对祖国的热爱,是为了公众利益而牺牲私利的崇高品质。以目前的法国来说,共和国的敌人是自我中心主义者,是野心勃勃的腐败者。在人民的中间混杂了不少狡诈的骗子和政治流氓,他们背叛了人民的信任。革命者的唯一出路就是不断革命,变本加厉地革命,这样,才能战胜反革命分子,巩固和发展革命的成果。”
“我认为,专制比无政府状态还要可怕!作为立法者,他需要有过人的智慧,能了解人类的所有激情,而自己能保持冷静,为了他人的利益而不懈努力.”
“就像卢梭说的‘启蒙且无畏的哲人’?”
来法国的途中,赵新顺手翻了遍《社会契约论》,结果他的话让罗伯斯庇尔面露惊奇之色。
“您居然还看过卢梭的书?真想不到我们要对当权者的罪行毫不留情,同情那些可怜和软弱者,尊重人民。”
赵新对这番陈词滥调毫无兴趣。这完全就是一副自画像——极尽自我吹嘘之能事!这厮是坚信自己比其他人更为接近卢梭描述的理想立法者形象。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摆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模样,偶尔提出问题,引的对方滔滔不绝。
罗伯斯庇尔的语速很慢,而且每句话之间停顿极长,以至于他每次停下来抿口酒或是抽口烟,赵新都以为他结束了。可事实上,这厮只是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再为刚才那已经够长的句子补上一两个词。
不过让赵新感到有些别扭的是,尽管罗伯斯庇尔讲的滔滔不绝,可他从不直视自己,而且总在不停的眨眼睛,这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就像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教父”一般,当罗伯斯庇尔将革命才是通向美好社会的唯一途径,也只有他才是法兰西真正的、彻底的革命者代表向赵新表述清楚后,他心里突然一惊,心说我怎么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东方人说了这么多?
正当他打算向赵新询问关于公众利益和个人利益孰轻孰重的问题时,吉伦特派的核心人物罗兰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向赵新问起了他在马车上说的那段话。赵新顿时如蒙大赦,立刻就跟其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罗伯斯庇尔大感无趣,想插话又插不进去,只得晃了晃脖子和肩膀,就如同猫抖了抖身上的毛一样,讪讪的回屋里去了。
罗兰夫人找赵新可不是为了聊什么文学,她的丈夫德拉萨尔就是现任的内政部长,民生救济和公共秩序维护是其主要职责之一。她从丈夫的口中听说中国人的船上可能有大量的小麦,于是便借着讨论文学的机会同赵新拉近关系。
赵新以前只是听说过罗兰夫人,并没看过其传记。等聊过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她居然在内政部有间专门的办公室,负责引导公共舆论,传播政治理想,并且内政部长阁下的大部分政治文章都是由她撰写的。
好家伙!难怪这个女人要掉脑袋呢!
虽然眼前这位著名的“美女”已经38岁了,可由于自己曾盗用了人家的名言,赵新总觉得亏欠点什么。所以关于粮食的事,他直接就承认了。
“是的,夫人。我们的船上还有八千磅小麦,之前都是当做压舱物在用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用小麦当压舱物的,你们也不怕小麦发芽?”
“我们的船是用钢铁造的,所以防水无须担心。另外小麦也是我们国内产量最大的农产品。”
“好吧,如果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去参观一下。”罗兰夫人露出微笑,随即话锋一转道:“如果我国政府想把这批小麦买下,你们打算以什么价格出售?”
赵新道:“其实.按照邓将军的意思,这批小麦将无偿赠送给贵国,就用这点粮食作为促进中法友谊的桥梁怎么样?”
罗兰夫人眼中放出光芒,她伸手握住赵新的手表示了感谢,心里已经打算明天就给这位英俊帅气的年轻中国人写封信,邀请他来参加家里举办的私人沙龙。
夜里回到住处的时候,无论是赵新还是邓飞都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洗漱过后倒头就睡。反倒是焦循和黄承吉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的出,他们和孔多塞谈的很不错,而且孔多塞还邀请他们后天去家里做客。
之后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吃早饭的时候,管家布卫将两份请柬和一封信交给了赵新,说是上午有人送来的。赵新打开一看,请柬是英国大使和美国大使的,请共和中国使团去参加晚宴;信是罗兰夫人来的,请他参加后天在家中举行的沙龙。
赵新让布卫把请帖都送到邓飞那去,由他去出面应付,然后便来到书房,分别写了两封信。一封是中文,是给留在雷神号上的自己人,告诉法国内政部的人会来提粮食,可以把货舱里的3吨半小麦全给他们。
接着,他又用英文给罗兰夫人写了封回信。一是表示感谢,会按时参加沙龙;另外就是告诉对方,可以派人去勒阿弗尔接运粮食,不过到时需要拿着另一份中文信件当凭据。
等写完了信,用胶水封好信封,他便让管家布卫把信送到罗兰夫人家。
国民公会的人基本上都见过了,今天他要专心研究一下怎么把路易十六或是他的儿子营救出来,以及平安的带走。
特战营的人潜入圣殿塔不是问题,那些国民卫队在北海军面前就跟盘菜一样。关键是怎么把人带出巴黎,乃至带到勒阿弗尔港口外的船上。
一开始他想的很简单,用汽艇顺着塞纳河一路向西,沿途的国民卫队肯定反应不过来。可到了中午,德吉涅派人送来了一份法国地图后,他看完这才知道不行。塞纳河向西一直入海是不假,可河道弯弯绕绕兜圈子太厉害了,有那工夫,都能带着人坐马车在勒阿弗尔和巴黎之间跑一个来回了!
藏马车里带走?也不行,前脚圣殿塔出事,后脚中国人就告辞,傻子也知道这里面有鬼。且不说年仅7岁的路易夏尔不好隐藏,那个拉瓦锡夫妇也得带上!
赵新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玩一把险的。他告诉额鲁,一会自己有点事要离开,可能明天才会回来,不要大惊小怪。另外让两个人去自己卧室门口守着,等那个布卫回来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他和其他佣人进来,就说自己在写东西。
等一切都准备好,赵新换上了一身另一时空的便装,悄悄溜到了一楼,趁着四下无人,转眼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