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戴摸不准慕容复的心思,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若露出些许迟疑,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至少在慕容复手下,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逃生的可能。
心中如此权衡着,王戴肃然道,“不管大事小事,只要公子一句话,小的绝不退缩。”
“如此最好,”慕容复神情淡然的点点头,“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坐上殿前都指挥使的位子,还兼领马军司和步军司,以一人之力统帅禁军三衙,你也算是宋廷开国以来的第一人了。”
宋廷兵制比较特殊,自立国以来,就没有禁军三衙为一人统帅的先例,也就是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因为赵匡胤靠兵变上位,对兵权极为忌惮,故而他采取了诸多措施,加强军队集权,以文制武等等。
以文制武就不说了,赵匡胤乃至之后的每一代皇帝,都喜欢将天下精锐部队集中起来,打入禁军中,而禁军又分为殿前司、马军司和步军司,合称三衙,三衙的最高指挥官同样无权调动兵马,须得通过皇帝的圣旨或枢密院的虎符才能调兵。
为了防止最后一丝兵变的可能,三衙的最高指挥官也从来没有让一个人兼任过,王戴能够统领三衙,乃是不折不扣的开国第一人,当然,时过境迁,如今的大宋日薄西山,禁军也不再是天下第一精锐,统领三衙的含金量已经打了不知多少折扣。
王戴急忙道,“不敢欺瞒公子,小的名义上统领禁军三衙,实际上真正能调动的兵马并没有多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成,放眼整个大宋,恐怕只有一成半。”
慕容复闻言一愣,随即面露不信之色,他知道王戴统领三衙有些水分,但也没想到水分会这么多,心中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怀疑王戴说谎,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王戴心神一凛,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如今的禁军已经远远不如从前,兵力比起厢军还有所不如,整个禁军三衙的兵马加起来才占全国的三成,而这三成中还有一部分小的指挥不动。”
慕容复敛去脸上的怀疑之色,“具体说说。”
“是这样的,”王戴说道,“自从岳将军死后,韩世忠将军被免职,张俊老将军也无心军事入主枢密院,这三位柱国将军一倒,他们手底下的京西军、淮西军和淮东军除了淮东军拱卫京师之外,其余两军被打散充入地方军和禁军中。”
“皇帝为了安抚岳将军和韩将军旧部,依旧让他们到各处军中任职,禁军中也有不少,所以现在的禁军派系极其复杂,别看我挂了殿前都指挥使的职,兼领马军司和步军司,实际上根本指挥不动他们,否则皇帝也不会让我这个毫无背景根基的无名之辈来当这个最高统帅了。”
说到最后,王戴面露苦笑之色,事实上也是如此,他这个殿前都指挥使不过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产物,实际并没有多少兵权,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且现在军中最具影响力的张老将军还在枢密院任职,只要他一句话,别人根本调不动大军。”
听到这慕容复才恍然明白过来,他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赵宋每一代皇帝都谨记先祖的教训,怎么可能轻易将兵权全部交到一个人身上,哪怕如今大厦将倾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让手下人有机可乘。
“那么,你现在能够调动多少兵马?”慕容复沉吟半晌,问出这个问题。
“算上我以前在龙神卫中的旧部,应该有三万来人。”王戴细算了下,略带迟疑的说道,似乎怕慕容复一意孤行真想做点什么“大事”,他又加了一句,“现在整个京师由禁军和淮东军共二十万兵马拱卫,仅凭三万兵马根本做不了什么。”
慕容复忽的脸色一沉,“这么说来,你当初立下的军令状是没有做到了?”
说话间他全身气势勃发,一股极大的压力朝王戴压过去。
王戴登感呼吸窒涩,两腿发颤,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颤声求饶道,“求公子再给我一次机会,眼下时机未到,只待时机到来,小的旦夕之间便可掌握全国半数兵马。”
慕容复身上气势一敛,顷刻间云过天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说的时机是什么时机?”
王戴深深吸了口气,现在他有些庆幸先前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在慕容复手下,他根本没有一丝逃命的可能,当即解释道,“其实皇帝对岳、韩两位将军的旧部极其不放心,但一直苦于没有借口对付他们,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除去淮东军统帅王德,将淮东军五万兵马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