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岄清盯着一笼刚出的肉包子静瞧了一会儿后,说,“辟谷期间,不可用食。”
“辟谷?”商陆被这两个字眼惊的待在了原地,他怎么会忘了,修身成神,辟谷是必经之路。他跟上她的步子,一路念叨,“这世间的好吃的好喝的有这么多,你真的就要一一放弃啊!你...”会后悔的四个字眼还未出口,他就见周岄清的手中已捧了一个装满了各种味道包子的油纸包,他喜不自禁的凑过去。
“看吧,我就说这世间的好吃的很香,你弃了可惜吧。没事没事,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他这样安慰她,却没想她拿着手里的油纸包,瞥都没瞥一眼的,就径直走向了不知何时被饿的蹲在了一边的鹭菱。
“给!”
鹭菱嗅着眼前扑鼻的包子味儿,满眼不知所措,“这是给我的?”
周岄清扇了扇长睫,“嗯。”
她揉着肚子,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包子后,狂舔了下嘴唇,“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因为没钱,没办法自己买吃的,所以这才吃你的的,你可不要就此误以为我是你朋友。”她拿起一个包子,猛了塞了一嘴后,含糊不清道,“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周岄清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再次扇起了长睫,“嗯。”
把包子悉数塞到鹭菱的手中后,周岄清就又大步流星的走在了最前面,商陆不舍得跟她错步,也只好跟在边上紧赶慢赶,“你怎么会想到给鹭菱买包子,我还以为,你是败在了那刚出笼包子的香味里,没忍住想尝一口呢。”
周岄清通过两侧摊贩上贩卖的菱花镜看了眼一手抱包子,另外一只手又正不停的往嘴里塞包子的鹭菱,解释道,“她刚肚子响了,挺吵的。”
“肚子响?”商陆回头看了眼鹭菱,笑道,“哦,那她估计是饿了,你这一包包子倒真是解了她的困。要么说还是你细心,我都没发现。”
“她为什么会没钱?”周岄清想到刚才鹭菱接过她包子时说的话,一阵好奇,“半月小筑不是很有钱吗?”这五年来,半月小筑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做成了不少生意,虽说周岄清要的只是这生意中的功德,但凡人好像更喜欢以金银铜臭来表达自我感谢,所以,半月小筑里的钱应该有很多,怎么会让她没钱买吃的,饿成那样?
商陆先是老成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才道,“这事啊,就说来话长了。”
周岄清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高阳王府,跟他说,“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就是,她守不住钱,不管是给她多少钱,都不会在她手里留满一刻钟,她准会把它弄丢。这半月小筑的钱虽说来的简单,但也都是你挣得,没理由这么给她浪费不是。所以久而久之的,我也就不给她钱了,她自己倒也知道自己的习惯,所以没钱也无所谓,反正她要什么说一声,我都会买给她就是了。”
疑窦消除,周岄清盯着吃饱了,满脸舒服样的鹭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你们是?”正好采买回府的高阳王府管家陶云枝,眼尖的看到了石狮子后踌躇不前,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事的周岄清三人,怕他们意图对王府不利,忙出声询问道。
周岄清上前一步,“在下半月小筑周岄清。”说着她把攥在手中的半枚玉珏递到了陶云枝的跟前,“此乃贵府三小姐半月前所赠。”等陶云枝接过自己手里的玉珏,又拿捏着端详了好几眼后,她才又说,“听闻贵府的大小姐数月前身患重病,药石无医,贵府三小姐这才找到半月小筑,托在下登门一看。”
陶云枝攥着手里的玉珏不放心的又看了好几眼,这是三小姐的玉佩不错,可眼前的人...他看了眼周岄清,又各看了一眼商陆和鹭菱,这前面的一男一女穿的虽没多华贵,但也算干净整齐,可这后面的这位怎么就那么像大街上饿了好几顿的要饭的了!
“还请各位在这稍等片刻,容在下进府先询问下三小姐,若各位所说不错,果真是我家三小姐亲自请来的,在下再跟各位赔罪。”思虑再三,陶云枝还是决定先进去问一下袁玉仪再做决定。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恭敬又漂亮,周岄清跟商陆都一致觉得没什么关系,倒是才吃饱的鹭菱见这小小凡人居然敢让她等,气的当下就扔了手里的油纸包,跟周岄清埋怨道,“你这接的都是什么生意,这人怎么能这么无礼。”
“大人,咱们回去吧,别做他家生意了。”
商陆怕鹭菱攀扯上来的胳膊会让周岄清误会,一个灵巧的转身就让自己站到了周岄清的身边,“这做妖不守信不要紧,做生意怎么能不守信呢,不守信还会有人来找你做生意啊!”训斥完鹭菱的商陆,一脸待夸模样的看向了周岄清,却没想到得到的是一句,“为妖,也需要信守诺言。”言语冷淡,语句刻板官方,真是半点意思也没。
因周岄清的话中提及了王府里最受宠爱的大小姐袁素仪,所以陶云枝几乎是跑着去跟袁玉仪求证周岄清三人身份的真伪的,在得知确有其事后,又是一阵小跑,派人大开侧门迎她们入府。
六月炙阳高照,连着跑了两段路的陶云枝来不及擦拭掉额前挂满的汗珠,就跟周岄清笑着连连赔罪。
周岄清跟他说过一句“没关系”后就再没理睬他,但因她脸上无笑,吓的陶云枝直以为她生了大气,在把她们引到王府常用来会客用的印花棠后,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到屋内,还没来的及跟妻子说上一句话,就翻箱倒柜的找值钱的物件,想送给周岄清赔罪。
静坐在印花棠里的商陆,戳了戳周岄清的胳膊。
“什么事?”周岄清问,鹭菱也好奇的竖着耳朵侧身偷听。
商陆瞪了一眼鹭菱后,说,“你看到那陶管家离开的步伐没,你呀,又用这张不苟言笑的脸,把人给吓到了。”
周岄清扯了扯嘴角,疑惑道,“不苟言笑?”
“对啊!”商陆咧着嘴龇牙的冲她笑了一下,示范道,“你要像我这样,嘿!多笑笑,才不会常吓到人,凡人的心神很脆弱的,他们动不动就会因为惊吓,喜悦昏厥,严重的还有可能猝死。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人给活活吓死了,积了因果,可不就太得不偿失了?”
周岄清听了商陆的话,觉得很有道理的点了点头,并道,“我知道了,我会多笑的。”
“噗!”鹭菱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借着拿桌上饼子的功夫偷看了几眼周岄清,她真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忽悠的精怪存在,就这样的,还想成神?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是她的大人聪明,三两句话就把她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在商陆抓住机会的跟周岄清讲解了“大笑,微笑,苦笑”三笑之间的区别,及鹭菱干完了桌子上的一盘子糕点,企图将第二盘也都投向五脏庙时,高阳王世子袁泰带着他的二子袁斌,三女袁玉仪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印花棠中。
五岁的袁玉仪一见到周岄清就乐的想窜到她跟前,但看着身侧的父兄,她只好强忍了下来,但也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周岄清咧着嘴,投了个嘴角弧度很大的微笑,周岄清想着刚才商陆教的,也有样学样的冲她抿了抿唇。
看着有别于第一次见面时冷淡疏离的周岄清,袁玉仪打心里开心起来,她攥着局促不堪的小手,暗暗的想,这一下,姐姐可算是有救了。
“在下高阳王世子袁泰,不知三位,哪一位能救我儿性命?”身居高位的袁泰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周岄清他们三个,哪个人能救袁素仪的命。
袁玉仪怕袁泰的这番话会惹怒周岄清,想开口却又因敬畏而缩了回去,只揪着掌窝中的肉疙瘩,满脸祈求的看着她们。
事实证明,袁玉仪这一次纯属是多虑了,不但周岄清跟商陆这两个本来就脾气好的人没啥反应,就连鹭菱都觉得袁泰的态度很正常,她们到他家来办事,他作为主人询问下三个人里哪个是真正办事的,这很正常啊。
作为跟着一起来的鹭菱,不动神色的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且默默的站到了周岄清的身后,至于为什么不是商陆,那只是因为周岄清离她最近。她要是想不动神色的挪到商陆的背后,有点困难。
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的周岄清,微转了下身,勉强把鹭菱挡严实后,看着袁泰道,“是我。”
袁泰似乎有点没想到半月小筑里能除魔卫道的是个看上去年不满十八的小姑娘,眼中顿时露了点不信任,说话的语气也较一开始的时候更严肃了点,“你?你确定能救我王府郡主?我可告诉你,素仪是我高阳王府的宝贝疙瘩,可不是给你弄虚作假拔高门楣的棋子,你要是救不活她,本世子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半月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