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听着:“娜娜,是之前那个女人吧?”
“是啊,她真的很好。我很爱她,可是她的父母同样也很爱她,他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我。我想快点娶到她,所以我做了我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我答应认他了,娜娜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守护的东西,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娶到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答应他了?”
“对。我没想到他发财是做死人生意,可我不在乎了。不过就是一份职业而已,没有什么可忌讳。我来到墓园工作,成了这里的保安。好巧不巧的,他给自己买了一笔保险,然后那天……他又喝多酒了,然后以为泥浆塘是一块儿桌子,他坐下去,数着自己的一件件错误,然后把自己给活活溺死了。”他五官狰狞,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
我眼眸微缩,一脸探究的看他:“你都看了,为什么不救他?”
“救他?那谁来救救我啊?”徐成方捂头痛哭:“他死了不是更好吗?他死了最好!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一点价值了,保险费有了那一笔保险费,我就可以付起市里的那栋新建小区的首付,何乐而不为呢?这是他欠我的!”
我看着他:“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内疚吗?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内疚,我内疚什么啊!他欠我的!都是他欠我的!”
“可是你为什么哭呢?既然你这么理所当然,你又为什么哭呢?”我冷静的看着他,“徐成方,你爹死后没有走,可他从来没有打算伤害你。”
徐成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他阴魂不散,死了都不放过我。他死了还不放过我,不然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不,他救了你。”我对他说道:“纵使他之前有多么不是人,他现在救了你,新给了你一条命。”
徐成方看着我,眼睛已经红成兔子眼:“救了……我?呵呵你在说什么笑话呢?”
“那封人皮信记得吗?”
“我生母的皮做的,怎么会不记得?”徐成方低着头,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你的生母被一只黄鼠狼利用,才让她的魂魄捆在信里,那只黄鼠狼是我师父的对头,因为她丈夫害人,而且她的孩子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师父年轻的时候放跑了她,她骗你的生母自尽。你的父亲徐荣贵确实在年轻的时候做了不少错事,但他对你的生母并不是背信弃义。他和你的养母没有感情,不过是同村定下娃娃事。
他是真的爱你的生母,也没打算离开她,想了许久他还是打算和原配说清楚,可惜喝酒是他的第二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忘了向你的生母解释。你的生母也就是那个时候被黄鼠狼骗的,之后她把你送去了你爸爸那里。再后来,你娘的魂魄被捆在人皮信中。你爹失去了挚爱变得比以前还暴戾,他走的时候借了一笔钱,而你们不知道的是,那一笔钱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他瞒着家里去给钱庄做催债人,之后每次回来都遍体鳞伤,可钱庄跳了他的钱。
他拿了钱就跑了,不过是怕那些人找到你们,你的养母卡上有很多钱,都是你的爸爸每个月按时打进去的。可惜,那些人还是找到了你们家,对你养母做了那种事情。再后来……他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那些人。当然,他做的错事,错了就是错了,我没有要为他说话的意思,只是这些真相还是让你明白的好。”
徐成方的手握紧成拳,他瞪着我:“我欠他一条命是怎么回事?”
“之后的几年你们之间再无交集,我想你养母也没有把钱拿出来给你知晓。”
“嗯。”
“她的心思我能猜到一二,她把你拉扯大,把你当做了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所以她害怕你一旦知道他有钱,你就会离开他,她不敢赌。而后,她生了病,连话都没法说了对不对?也许你可以去找找她的东西,你就会觉得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后来徐荣贵回来找你,那时候的钱庄已经查封了,这是他的功劳。
他介绍你去墓园当保安,只是想让给你钱的理由更恰当一些。再后来他死了,你只知道他是喝酒自己溺死的,但你不知道你生母去了他的梦境。说你会有危险,要是他死了就可以为你挡灾。仅仅就是这么一个梦,他赌了。他成了一个游魂,天天东躲西藏,就怕你受到伤害。黄鼠狼找到了你,让你把人皮信交给我师父,我师父早就擦觉到了信不对,于是他让我把信送给徐荣贵。他早就算到徐荣贵死了,信会回到你的手上,可没想到你竟然又听了黄鼠狼的话。
她告诉你我有阴阳眼,只要我能把那信烧给徐荣贵,他们就会相杀,结果是你生母的会被从信里放出来,这样引我师父出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一切天衣无缝啊!你也照做了,不过我师父还是太厉害,一切都被他算得很准。一直等到这一刻,无非就是想解开你的心结。狠了一辈子了,现在让一切过去吧!”
徐成方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人这一辈子太长,我们不能保证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对的,但是人这一辈子又太短,我们哪怕再小心翼翼,还是会无奈地伤害了自己所爱的人。”
“徐成方,抱抱你的生母吧。她就站在那个位置,去抱抱她,告诉你这一生很苦,但你过的还好。。”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说道。
徐成方慢慢走过去,他张开双臂,一阵微风拂面,他紧紧被女人抱住。
“妈,我还好。”
女人嘴唇张了张,最后抬手摸了摸徐成方的头,两行热泪流下没有说出离别话。
这是一场短暂的相见,相见即离别。
一缕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我说道:“你妈妈要走了。”
徐成方异常安静,他点点头:“嗯。”
在他妈妈走后,他又问我道:“他呢?徐荣贵……我……我爸。”
我想那是第一次他开口喊爸,可是徐荣贵已经听不见了。
他已经被鬼差带走,甚至留不下一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