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脸上的凝重很快被戏谑取代,他嗤笑了一声,“强者?弱者?”
郑越不咸不淡的回了宋棠一个眼神。
“那我记得某个强者的拳头似乎栽在了弱者的手段上。”他这话是说宋棠在饼干的事上输给他了。
宋棠把背挺的直直的,“我是找了你的道,但那又怎样?”
她看着郑越,带有一点□□味的说道,“我能屈能伸,既能冲在最前面,也能躲到最后面,而你,只会一招,就是躲起来,用一种受害人的形象,博取大家的同情,虽然看起来你好像笼络住了大家,但其实,大家只是可怜你,没错,就是可怜你,而我笼络大家,从来不是用一点点同情和怜悯,我要的是尊重,是敬畏,是跟从。”
宋棠掷地有声的说,“我是强者的心态,而你永远是弱者的姿态!”
郑越脑子“轰”的一声。
脑海里全是宋棠那双黑亮有神采的眼睛。
他垂了垂眼帘,指尖是不平静的颤动。
他回忆被拉到很远,远到那个时候的记忆是模糊的。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对,那个时候他妈妈还在,所有的亲人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在指责他。
指责他什么呢?
郑越抿了抿嘴,这段回忆就像一张网,牢牢的把他锁在里面。
“你才几岁啊,就知道撒谎了,这手表分明就是你打碎的,怎么还不承认呢?”
“你表哥他亲眼看见你把手表摔碎了的,你知道这手表有多贵吗,怎么会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我的宝贝孙子啊,打碎了就打碎了,承认错误不丢人。”
“是呀,儿子,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甚至到最后连他妈妈都不相信自己,觉得手表是他打碎的。
可事实是,他连碰都没有碰!那手表是他表哥弄碎的!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都觉得是他不小心把手表打碎的!
他当时怎么做的呢?
打死都没承认。
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
可迎来的结果是什么呢,是不懂事,不听话,坏孩子的责骂!
或许这件事对有些孩子来说无痛无痒,但对郑越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郑越母亲生完郑越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没办法亲自带他,所以郑越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有时候还会去外公外婆家住几天。
在这样的环境里,郑越自发的学会了察言观色。
不爱吃菜,不行,因为奶奶不喜欢;
弄脏衣服,不行,因为外婆不喜欢;
不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不行,因为爷爷不喜欢;
认字太慢,不行,因为外公不喜欢。
虽然老人们是疼爱郑越的,但这种强迫性的疼爱,让郑越产生了一种观念,就是他要懂事,他要乖,才会被喜欢,被疼爱。
尤其是在母亲缺位,父亲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情况下,这种观念茁壮成长。
这个时候,郑越还是一种讨好型人格。
而手表的事发生后,尤其是他爸妈都不相信他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黑化了。
他要报复。
怎么报复呢?
那就角色换位。
他要让所有人都要体会一遍什么是百口莫辩!
郑越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很善于从其他人身上学习,他披着一层乖巧无害的皮,在人群里如鱼得水。
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这种方式是弱者的方式。
郑越恍惚,宋棠说的没错,他从头至尾都是在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被欺负,被霸凌,被伤害……可在他的理念里,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博得别人一点一点关注。
“那……什么才是强者的方式?”
他目光散乱的看向宋棠。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睛才聚焦。
郑越以一种诚挚的态度对宋棠说,“你教我吧。”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他。
父母一个身体不好不管他,一个工作太忙不管他,至于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在他们眼里,他吃好喝好睡好就是很好,但没有人知道他每天晚上要盖好几床被子才有安全感,没有人知道他没办法和别人一起玩耍,没有人知道有些东西在他内心腐烂发臭。
宋棠完全没预料到郑越会是这种反应。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认为这是郑越的小手段,便故意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郑越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他直视宋棠的眼睛。
“你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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