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下,最终却觉被天道算计心底不虞,选择漠然而视。
但晏天骄到底是晏天骄,哪怕陷入绝境之中,他在自知不敌之际,没有慌乱无措,而是沉鸷下眸,将全部的灵力凝聚在周身铸造了一座冰笼,冰碴交错而生,越叠越厚,很快一座坚厚透明的冰山座立,给人一种雄浑巍峨之感。
剑气挟裹着雷霆电闪碾劈在上面,发出一种“铿!”撞击交击的声响,冰层被一层一层地裂碎,簌簌而落,然后整个冰山都在眼前炸了开来。
护着晏天骄的“冰山”被破,剑气虽被削弱了大半,却仍残留剑气朝他劈去。
他只觉全身一阵痛麻撕扯,筋骨错痛,尤其胸前那一片肌肤几近灼裂的疼痛,他身如一片无力的雪花被大风掀起跌落下比武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运转,也调动不了灵力减缓冲击,眼看即将撞落地面时,却被一道柔和却有力的力量承托而下,缓缓落地。
他喉中涌上一口腥甜,却又被他强硬地咽了回去,唇色鲜红似血,面色却苍白灰淡,他心中愕然,下意识看向流明宗看台的方向,只见他的师尊一直看着他。
他师尊鹤仙道人向来慈眉善目、遇人便先三分笑,但此刻他神情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眼中不见任何责怪之色。
他时常教导晏天骄,输并不可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能与强者多交手是好事,可以督促自己不自满骄傲。
晏天骄心性太过骄傲自我,这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是一个道理。
以往的他在同辈之中无往不利,再加上性格阴郁鸷冷,行事偏激,好恶极端,鹤仙道人一直想通过言行教导令他在潜移默化改变,但他一直执拗地认为自己没有错,从未有改变的想法。
如今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惨败,他担心他会大受打击。
实则晏天骄一开始败于澹雅之手时,的确难以接受,但不知为何在他即将落入最狼狈、最不堪境地之时,那一道将他托住沉稳送护至地面的力量,好像一下将他紧绷毁灭的神经拽了一下,他内心堆积沉澱暴发的负面情绪滞了滞,处于濒临,又被奇妙地推回来了一些。
是师尊暗中出手护了他吗?
他不确定。
但这些人之中除了掌门师尊又会是谁?
晏天骄鬓角的发丝有些散乱,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嘁了一声。
他输了。
他竟输了。
澹雅……晏天骄倏地抬头看向比武台上的那名一袭雪袍清雅至极的男子。
这个名字再咀嚼复念一遍,晏天骄觉得莫名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方那一张脸容轮廓,一开始没注意,但眼下却越看越有些熟悉感。
忽倏间,晏天骄想起了一个人。
赫连修。
赫连修他小时候见过几次,这个人跟晏天骄的母亲算是有些沾亲带故。
他记得赫连修有一个儿子叫……赫连澹雅。
澹雅。
赫连澹雅。
他们是同一样人吗?
他虽然不太关注“新人榜”参赛的弟子,但也旁听途说过这一次“新人榜”历史第一次同时出现了一个“天灵根”还有一个“地灵根”……
有几分相似的遗传容貌、相似的名字、同样的地灵根,这种种巧合之下,就不该是巧合了。
晏天骄冷冷地看着澹雅,若论亲戚关系,晏天骄或许还得叫上澹雅一声表舅。
想不到,当初在赫连家被称为平庸之质的赫连澹雅,如今却拥有如此实力,想起赫连澹雅的过往,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看着自己时,那温淡的眸色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恶意跟厌恶。
他说他讨厌“雪霜漫天”的景象,实则他是讨厌那个跟他一样拥有变异冰灵根的私生子吧。
听母亲提过,当年赫连澹雅在赫连家受到的待遇连一个仆役都不如,而那个变异冰灵根的私子因怨恨赫连澹雅占着赫连家嫡子之位,一度仗着赫连修的宠爱私下妄意欺辱折磨过他。
晏天骄在得知赫连澹雅的身份之后,雄竞的心态之中掺杂了几分复杂。
这一届的“新人榜”杀出了不少黑马。
一个天灵根的六绛浮生,一个地灵根的澹雅。
且这两人还同出一派,一个小门小派,不过现在该被修真界的人称为天选之派了。
因为它一下集齐了传说之中千百年都难能一遇的“天灵根”跟“地灵根”。
独独一仃伶站在比武台上的陆子吟,见识了一场所谓的强者巅峰决赛,心一直都提紧,直到一向被他视为同辈修为拔尖的晏天骄斗败后,陆子吟便有些慌,脸色也有些僵硬苍白。
他可是比晏天骄更早一步认出赫连澹雅的底细,因为他清楚知道赫连澹雅本质上跟他们这些修二、三代是不同的,他可是一个能活着从“魔窟井”爬出来,还干净利落手刃了那个变异冰灵根的私生子跟赫连修的外室,最后逃脱了整个赫连家族追杀的狠人。
这还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了,现在的他只会是从当初的小狼崽变如今的食人狼,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陆子吟掂量着,他连晏天骄都打不过,这番上台挑战澹雅……也不是纯属被虐?
眼见澹雅那一双好以暇整挑选猎物一般的眼神扫向他时,陆子吟背脊徒然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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