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冥王令(二)(1 / 1)

甫一转身,梓滢眸仁微滞,却看到顾君师轻描淡写地将“黑色令牌”用手指的力量硬生生地掐碎。

细榍的黑皮从纤白的指尖漏飘飞出,她脚下黑河奔腾如千军万马,而被汽蒸的雾忽隐忽笼,轻轻抬足,白衣飘散,如渡一层白泽细光,欲御雾凌云而行。

“你在做什么?!住手!”

梓滢心头猛揪,脱口尖声道。

顾君师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漠然继续,只见表面包裹着硬皮层扭曲崩裂,露出了底下三指并拢大小的真正底色……月白色的沟壑起伏,似山丘一般椭圆形。

看到这一幕,梓滢瞠眸“那是……”

冥王令?!

真正的冥王令?

她吃惊的眼神顿凝片刻,再看向顾君师时,忌惮跟敌意都呈实质一般“你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冥王令?”

顾君师这才抬眼,只见那被剥了一层皮的冥王令不再是之前那古朴无华的模样,它变成了一块垂露状的形态,正中凸现了一个“冥”字,它的棱角被磨平圆润,有种水纹透彻见底的明净,但它色泽月白,更似皎皎月光洒落静夜的水,漠漠清寒冷贵高华。

顾君师感受到一种离失了许久的圆满屯满了心口,她轻叹一声“因为它本就该是我的啊。”

梓滢压根儿就不信。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她不屑嗤笑一声,侧过的脸一瞬阴沉下去。

握紧手上的魔剑,她不透露任何的表情暗示,但私底下却跟“顾夜堇”下令,让他配合她偷袭。

“顾夜堇”缄默片刻,应了一声“好”。

他刚一动的时候,梓滢便伺机朝着顾君师横挥一剑,截取她面前的路,让她不得不退后。

然而顾君师却好似早就看穿了她虚晃的这一招,她没有如梓滢所愿后退,但梓滢也是个狡猾多智之人,她见对方不上当,便在乱魔黑影之间化身无形,暗潜到靠近顾君师的位置。

她一手朝前探,欲夺取“冥王令”,接道理来说,顾君师哪怕反应不及她的动作,也会做出一些弥补的后继动作,但她依旧没有动,好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纵容着她干一些愚蠢无聊的行为。

梓滢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她一些沉稳淡然的举动给吓退,所以她不顾脑中尖锐的警示声,依旧伸手去抢——

不想不等她触碰到令牌,突然“冥王令”应激般散发出一股腐蚀的气流卷入进她的身上。

梓滢反应极快,或许是她一早便起了提防之心,最终撤离了大半身子,没有被那股“气流”卷入。

“啊——”

如同被人掐住脖子,从喉结软骨之间挤出的惨鸣声,划破上空。

只见梓滢来不及撤回的整条手臂被冥气噬化为了一根白骨,余上一些红白之物还在继续腐褪,她吭哧着粗气,双目惊惧地直颤。

“怎么回事?!我的手——”

她痛得直打摆子,脸色惨白灰青得跟个鬼似的。

顾君师玩味地将冥王令握于掌心之中“冥王令,可不是活人能够随便触碰的东西,除非你不想要你的了。”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顾一,你说它不是活人能够碰的东西,那你呢,你为什么可以碰它?”梓滢朝她疯喊道。

顾君师见证了她的歇斯底里,知道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底肯定不愿意接受她连“冥王令”碰都不能碰一下的事实。

“谁告诉你,我是活人了?”

顾君师的表情半点不似在开玩笑。

“你、你是鬼?”、

梓滢不可置信。

风吹起顾君师额发抚过耳廓,露出她光洁的额头饱满平滑,笔挺秀美的鼻峰,薄色唇瓣微弯“或许,也不是呢。

这个混蛋……她是在耍她吗?梓滢现在脑子跟快要炸了一样,气红了眼。

也在这个时候,梓滢余光看到了现身在顾君师身后的那一抹影子,她突瞠的眼睛,如遽光闪明,但又很快飞速垂下,不被人窥见她的兴奋与激动,她用灵识传音,恨声道“顾夜堇,杀了她!”

刚说完,她就换了一只手持剑,魔力灌注于剑身,那柄魔剑上阴气腾腾而起,化为实质的黑沼沥青张牙舞爪起来,她使出剑招黑蛟出洞,十数条桶粗的巨蟒朝顾君师撕咬而去。

她本以为能够看到“顾夜堇”配合自己从后面偷袭,然而他却始终静默地站在顾君师身后一动不动。

梓滢傻怔住,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因为眼前的一幕太过离奇,她不自觉将心底话说了出来“你……为何不动手?”

他空洞着一双血窟窿眼睛,痛意早已麻木,血也止住了,就只是剩下残缺的伤疤历历在目。

他并非没有动手。

但目标却不是对顾君师下黑手。

而是,他挡在了顾君师的身前,拦截下了她那一剑,撞散开来的黑气絮絮飘飞在四周,他其实不太能够成为顾君师的盾,但他身后的顾君师却护住了他,未让那一剑伤他分毫。

“顾、夜、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梓滢这种时候真的快要气疯了,她不懂,为什么“顾夜堇”会背叛她,她明明用瞳术迷惑住了,她代替了那个于他而言最重要最忠诚的人,他不可能会反叛的!

“我知道。”淡淡三字,已经是鬼婴能给予她回应的全部情绪。

顾君师拂袖一卷背于身后,一个举动,便散尽了那逐渐开始吞噬的腐蚀冥力,它不属于此界,若将它全然释放出来,世间万物将成为冥界一样。

但别看顾君师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掉“冥王令”释放出来的冥气,若是其它人,哪怕最三十二天屈指可数的那几位也办不到。

“借着我的名,我的身份,我种下的庇荫,被你占了些便宜便罢了,可我的人,忠诚于我一人又何错之有?”

梓滢起初没听懂“顾一”的意思,但很快她脑子转了过来,不由得呆傻在当场。

“是你——他口中一直喊着的君主、看着的面容,皆是你?!”

梓滢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跟快要爆炸了一样,奇痛无比,绵针猛刺,扎得狠又深,同时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她的思维,让她无法连贯地想起来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