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反问一句,“你怎么认为我们会输?”
声音有些冰冷,段鸿飞听到,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不过,单凭他们那些证据,根本无法翻案,而且当时涉案的物证、人证,早已被谭时行处理掉包,根本无懈可击。
待众人离去,范小刀来到顾大春身旁,“这个案子,当时你是经手人,三日后开审,依然由你来发起公诉!”
顾大春等待这一时刻早已多年,听到范小刀这番话,信誓旦旦道:“定不负使命!”
赵行与范小刀回到公署。
这个案子,赵行并不清楚,范小刀如此痛快的答应下对方的条件,有些担心,于是问道:“你们有把握推翻原判?”
“八九成。”
“只是那个匕首?”
范小刀道:“凶器确实是一把匕首,却不是在枯井中发现的,也没有段江流的名字,之所以如此说,只是想麻痹对方,让对方轻敌,也好让谢愚那厮下决心重审。”
自从上次谢愚收了银子,强行放走段江流之后,范小刀对他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连私下里的称呼,也改变了。
当日,衙门口贴出告示,三日后,吕家灭门惨案开堂重审。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金陵城。
毕竟,当时这个案子在金陵城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大江帮少主段江流,当街强奸吕家小姐吕秀秀,吕家为此与大江帮打官司,谁料官司还没有开堂,吕家一家十一口被灭门,虽然事后官府通告是一个采花淫贼见sè起意,强暴不成,怒杀吕家满门,可是关于这个案子的流言,也是众说纷纭,事情才过了三年,此案重审,又引发了新一轮的讨论。
当街强奸案发生之后,吕家因咽不下这口气,去官府告状。
当时大江帮曾提出两个解决方案,一是段江流将吕家小姐纳为妾室,二是给吕家一笔数额不菲的补偿金,可是吕家也是大户人家,家里根本不差钱,更重名声,所以断然拒绝此事,非要将段江流绳之以法。
在开堂的前一日,吕家被灭门。
只有一个幸存的家丁,指证凶手是
段江流。
可是案发当夜,有多人作证,段江流正在秦淮河上喝花酒。
本来是一个大案,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叫牛力的流浪汉,却来投案,将一切罪名揽了下来。
段江流躲过了一劫。
卷宗室内。
赵行、范小刀与顾大春正在重新研判当年的卷宗。
此案疑点有三。
一是凶手牛力,扬言杀害了吕家满门,但具体杀人的经过,几次口供,完全不一致,所用的凶器,一会儿说是剑,一会儿又说匕首,多次出现漏洞。
二是家丁吕二,起初表示亲眼看到杀人凶手是身穿白衣的段江流,可是过堂之时,却忽然改了口供。
三是段江流的不在场证明。有三名目击者表示,案发当夜,他在秦淮河上喝花酒,并且晚上在那边留宿,一直到次日开堂。可是,详细对比口供,时间上有所出入,并不吻合。
由于这些卷宗,是谭时飞命人整理,肯定做过了手脚,要想找到当时真相,只能对上面的证据重新调查,凶手牛力,早已认罪伏法,关键的证人,就是家丁吕二,还有那三名目击证人。
赵行是老刑侦,看完卷宗后,摇头道:“就算找到这些人,想要翻案,并不容易。”
范小刀笑了笑,“顾捕头,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别藏着掖着了。”
顾大春这才掀起衣衫,从小腹上解下一个牛皮封,取出了一份文书。
“这么严实?”
顾大春道:“自从拿到这份证据后,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就是晚上睡觉,也不曾解下。”
打开之后,是一封“投名状”。
立状之人,正是大江帮的段鸿飞、漕帮陈豹,还有谭时飞。
当时,段江流犯事之后,段鸿飞虽然有钱,却没有门路,于是找到了同为八帮十会之一的漕帮陈豹,当时陈豹刚与谢芝华搭上关系,需要一笔银子,而段鸿飞则送上了这笔钱,恳请漕帮陈豹帮忙平事儿。
漕帮当时刚开始崛起,在江南武林一哥地位并不稳固,陈豹趁机以此事要挟,要求大江帮暗中效忠漕帮,并且听从漕帮的吩咐,陈豹命段鸿飞将事情的真实经过如实记录,并签字画押,作为控制大江帮的把柄,而且谭时飞也在上面签了字。
从此之后,两个帮派、一个六扇门,官商勾结,在谢芝华的保护`伞下,如鱼得水,逐渐崛起,成为江南第一大势力。而这封“投名状”,一直藏在漕帮的总舵之中。
本来这份投名状,只有三人知晓,就连段江流都不知情。
后来有一次,谭时飞在漕帮喝酒,醉酒之时,与陈豹产生了口角,说出了此事,当时,顾大春安插在漕帮的一个兄弟,听到了此事,几番查证之后,知晓了藏投名状的地方,就在漕帮总舵的密室之中。
栖霞山攻打天麻帮之时,范小刀跟顾大春提前通气,天麻帮的众人,早已潜伏在了漕帮四周,后来漕帮覆灭,树倒猢狲散,漕帮总舵也乱做一团,漕帮弟子,开始抢夺总舵内的金银细软,四处逃窜,而这份投名状,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了顾大春手中。
陈豹一死,大江帮控制了漕帮,段鸿飞知道,漕帮之内,有这个隐患,于是派人对总舵四处搜索,却一无所获。
今日谢愚重新审理此案,又让段鸿飞生出了疑心。
莫非,六扇门有找到了这样东西?
自从控制漕帮之后,他多次旁敲侧击,可是没有一人知晓此事,谭时飞、陈豹已死,知道此事的人,也只有段鸿飞,可是看范小刀他们如此信誓旦旦,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帮主,你要找的讼师,在前堂候着了。”
段鸿飞吩咐管事,要找金陵城内最好的讼师,来替自己儿子打这场官司,所以管事也没有闲着,直接将金陵城三大金牌大状请了过来。
前堂。
段鸿飞打量着三名金牌讼师。
第一人,生得伶牙俐齿,脸长嘴尖,如一马猴,人送外号“铁齿铜牙”方堂竟,擅长诡辩,擅长抓细节,能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控场能力极强,出道以来,无一败绩。
第二人,个子不高,宽脸盘,目光如炬,江湖人称“审死判官”宋人杰,擅抓细节,逻辑缜密,能在堂辩之中抓住对方的漏洞,予以反驳,在两广一带,十分有名,号称天下第一大状。最近刚好游历江南,遇到此案,被漕帮的人请了过来。
这两个人的大名,段鸿飞早有耳闻,心中拿定了注意,无论什么代价,都要将二人请过来,替他儿子打官司。
至于第三人,其貌不扬,形容猥琐,口齿不清,脑袋似乎也不太灵光,名字也普通,姓李名二。
段鸿飞打量着他,“你有什么本事,给你一盏茶功夫,说服我录用你。”
李二嘿嘿一笑,“我衙门里有熟人儿,谢知府是我小舅子,衙门师爷是我拜把子兄弟,仵作是我连襟。”
段鸿飞一拍桌子,“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