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廉广头一回发现,语言是这么的干枯苍白,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夫人解释,他不是想拿血缘关系绑架秦雾,他只不过是想劝劝她。
丁菁英没问他了,打了个电话,要来了谢廉广今天包的包厢的监控视频。
她拿着手机,眉目之间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一点点的看完。
谢廉广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觉得时间过得极为漫长。
等丁菁英看完,房间里顿时失去了声音,变得落地可闻针声。
谢廉广有些不知所措,若是要外人看见往日威风八面的谢家主此刻的神态,怕是会惊讶的下巴都掉地下去了。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夫人跟往常一样的怒斥贺拳脚相加,一时之间有些忐忑的抬起头,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双充满复杂和失望的眼睛。
丁菁英脸色灰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廉广顿时吓得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把她抱在怀里:“菁英,都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你,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说句话。”
丁菁英看着他,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下眼泪。
谢廉广傻了。
他自从当年娶了丁菁英,就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绝不会让她受委屈,更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二十二年前,女儿丢失的那一次,丁菁英从没哭过,她本身也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子,不喜欢以软弱的眼泪示人。
谢廉广看见她脸上从未见过的伤心之色,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恍惚,等清醒后,心中猛烈的刺痛。
“夫人,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谢廉广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都做了什么糊涂事,竟然把自己的家害成这样!
丁菁英声音带着哭腔:“廉广,咱们的孩子不会认我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谢廉广哄着她:“只要我们努力,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十年,女儿她早晚会愿意回到我们身边的。”
丁菁英摇摇头,心中一片凄凉。
她不是什么傻白甜,更加明白,对于秦雾的性格,妄图用什么嘘寒问暖,钱财宝贝来打动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至于帮她解决什么难题,帮她完成什么愿望,更加是无稽之谈了。她女儿有的是出息,早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名震四方了。谢家能给她的,她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她又被自己失散多年的父亲伤了心,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谢廉广。”丁菁英看着他:“你难道不清楚明瞳对秦雾都做了些什么?但凡秦雾是个普通人,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你竟然还要帮着她,去逼迫秦雾放她一马?你到底有没有站在你女儿的角度想过问题?!”
谢廉广嘴唇蠕动,狼狈的避开丁菁英的眼神:“我知道,是明瞳这孩子做的不对。可是,可是秦雾这不是没事吗?再者,她是明家唯一的血脉,看在明叔的面子上,我实在不忍心让他绝后啊。”
丁菁英长叹一口气:“你不忍心看着明家绝后,倒是挺忍心看见自己绝后,你可真是人间活佛啊。”
谢廉广有些挂不住脸,又不敢说些什么。
“你从秦雾的角度想想,一个人三番五次的不自量力的要害自己,她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现在是秦雾,还不是谢家的女儿,你凭什么要求她放过明瞳,她和明家毫无渊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是谢家女儿,她要杀明瞳,那也是应该的,以德报怨,不断纵容,那是愚蠢的善良。”丁菁英的声音很冰冷:“明家要是懂事,就不应该在自己侄女犯下滔天大罪后挟恩求报!”
“倒是你,看着别人三番五次的害自己女儿,你不帮着女儿,竟然还帮杀人凶手说话,谢廉广啊谢廉广,你真是让我开了眼!我看秦雾不是你的女儿,明瞳才是吧!”
谢廉广着急:“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错了......”
他其实还存了一丝心思。
“你也知道秦雾的性格过于心狠手辣,绝情冷血,我也是想让她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事风格,这样残暴,不是正道啊!”
“你还不是她的父亲,就要开始教育人了?”丁菁英冷冷的说。
“她凭什么听你的?她如今已经二十二了,你想改变她简直是天方夜谭,再者,她就算愿意认祖归宗,那也不是为了回来听你那可笑的教诲的。”
“她不贪图谢家权势,不屑于谢家富贵,不稀罕父母亲情,你想拿什么去绑架她?你又有什么可以给她,可以打动她?”
谢廉广哑口无言。
他此刻才深深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他竟然真的妄图凭借着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关系去绑架秦雾。
丁菁英说累了,她知道要想拉回秦雾实在是难于登天,无力的靠在枕头上,她摆摆手:“你出去吧,这段时间让我静静,我不想打你,更不想骂你,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竟然被你愚蠢的葬送了。”
谢廉广心里难受的仿佛搅在了一起,他嘴唇颤抖,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是自己犯了蠢,夫人对他失望至极也无可厚非。
丁菁英从来不吃死缠烂打那一套,谢廉广没有在待在这里,推开门出去了。
他进了书房就瘫倒在沙发上,摸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点了几下火,都因为手太抖而点不上。
谢廉广干脆扔了打火机,抱着头,咬牙。
突然,门被推开了。
谢廉广一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二十来岁的女孩,生的明媚漂亮,和秦雾足足有三四分的相似。
女孩对他弯起了眉眼:“叔叔。”
谢廉广收起自己的情绪,语气淡淡:“娆青啊。你怎么来了?”
他余光瞥见门口一不小心露出的一点衣角,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