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古井当中映着的不是碧瑶自己的身影，而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面容温婉的女人。

她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眉眼间带着温柔的浅笑，看着碧瑶满是温柔。

小痴，碧瑶的母亲。

许多年前因为天音寺进攻狐岐山，与碧瑶被掩埋在狐岐山之下，也是那一次意外，身死在狐岐山中。

碧瑶看见母亲，十多年的记忆涌上心头，愧疚、害怕、思念一起涌上心头，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看似坚强，在鬼王宗这样的地方，人人都心悦诚服喊她一声小姐，不只是出于身份，更是因为她的手段和本事。

但是在这坚强干练的外表之下，她心中永远有一个心结，就是她的母亲。

她红了眼睛，噙着泪水，眼泪逐渐顺脸庞滑落，滴答落入井中。

泪珠激起了涟漪，打散了水中的倒影，碧瑶看不见母亲小痴的身影，忽然急了：“娘，娘！”

“静”

张子鱼看到这幕，哪里还不知道了碧瑶是想起伤心的事情，口中轻呼一个字，精神力散出安抚，这才让碧瑶从满月古井的影响中走了出来。

虽然说满月古井并没有困人的功能，但是对于人而言，感情更加容易困住一个人。

无时无刻，让人无力反抗。

碧瑶醒了过来，再看古井当中，却是水面倒映着圆月，不再是之前景象。

她抹去眼泪，对着张子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谢谢，没想到这古井这么奇怪。”

“满月的古井，能够让人看到最心爱的人或者东西。”

张子鱼说出了古井的作用，碧瑶一愣，笑容忽然带上了几分凄然：“我不配，是我害死了娘亲。”

碧瑶情绪很低落，当张子鱼说起古井会照映出自己最爱之人时，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

她缓缓靠在了井边，就这坐在了地上，低着头，手里拨弄着地上的杂草，声音微微沙哑。

她目光空洞，不像白天那么明亮，整个人陷入回忆当中，模样说不出的痛苦。

“在我六岁那年，娘亲带着我回狐岐山六狐洞探亲，那一天天音寺恶僧普方带着正道的人找上门了，呵好威风，面对妇孺真是毫不留情。他用法宝砸回了六狐洞，我和娘亲、姥姥都被压在了废墟下面。”

张子鱼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时候倾听会更加合适。

“姥姥瘦了受重伤，没几天就死了。我怕的嚎啕大哭，黑洞洞的废墟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一直哭着，母亲告诉我：小瑶不怕，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等了很久很久，爹爹一直没有来，废墟地下，又冷，又饿，我、我就又哭了起来，我告诉娘亲，我饿。”

碧瑶说到这里，娇小的身躯已经是颤抖了起来，她抬起头来，嘴唇已经是被自己咬得发白，目中满是恐惧。

她微微张嘴，口中一字一句说道：“娘亲、娘亲急的毫无办法，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在废墟了找到了一块肉。”

“别说了。”

张子鱼伸手轻抚碧瑶头，他轻轻摇头：“你才六岁，什么都不知道。小痴前辈不会怪你的，她更不想看你这么难受。”

他手上灵力输入了碧瑶身体当中，温润的灵力让碧瑶感到了一丝温暖，不禁向张子鱼这边靠了一点。

她声音依旧低沉，眼眸中满是痛苦：“我害死了娘亲，我、我爹恨透我了，这些年他一定恨不得杀了我吧。如果没有我，娘亲就不会死了。”

“万前辈若是想要杀你，就不会费尽心机给你炼制伤心花了。”

张子鱼还在安慰着碧瑶，他道：“小痴前辈也好，万前辈也罢，都是关心着你的。她们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可不是像你这样怪罪自己。”

说着张子鱼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若是你都哭的和花猫一样，那我岂不是也要哭花了点。”

碧瑶被张子鱼打断，不觉间微微一愣。

“我比你惨，无父无母，若不是遇上了师父，只怕早就死了。”

张子鱼说的简单，穿越前是个孤儿，好不容易长大，在国家资助下读完大学，后来就莫名其妙穿越了。

若不是遇上了四目道长，指不定在乱葬岗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也是孤儿出身，举目无亲，张子鱼对于四目道长、师兄嘉乐还有就是茅山上下才会那么珍重。

碧瑶看着张子鱼这模样，心中悸动，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倒是张子鱼洒脱惯了，还是那副笑脸，他道：“有隔阂就和你父亲谈一谈，谈不拢就离家出走，一般拿出这招，老父亲都会着急的，所以啊不用担心。”

“呸，你想的都是什么歪主意？”

碧瑶轻啐一口，旋即低声道：“谢谢”

她知道张子鱼是在开解她，心里也是非常的感激张子鱼肯听她说这些事情。

张子鱼浑然不在意，又道：“说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碧瑶被勾起了好奇，问道：“什么好消息？”

他道：“刚才忘记说了，那六尾魔狐算起辈分来，应该是你表哥，虽然年纪大了很多，但是错不了。”

碧瑶有些蒙圈半晌才幽幽道：“你怎么不早说？”

其实早知道，晚知道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因为碧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是听到母亲母族那边还有亲人，而且刚刚见过，似乎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

两人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灰尘，便趁着月光原路返回，准备在大山石那里休息一个晚上。

走着走着，碧瑶忽然问道发：“人可以死而复生么？”

她目光直直盯着张子鱼的眼睛，迎着柔和的月光，带着缥缈的希冀，她内心深处并不相信这个可能。

但是眼前的男人那么神奇，那册子上那么多想令人惊奇的东西，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娘亲有可能复活。

碧瑶的问题让张子鱼一愣，他轻轻摇头：“逆转生死，沟通阴阳，那需要的境界可不一般，至少我目前做不到。”

张子鱼没有把话说满，但是碧瑶眸光却是亮了几分：“你以后能做到，是不是？”

张子鱼话中是有这么一点意思，她心思聪慧，听了出来，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张子鱼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开着玩笑说道：“我可不知道，不过死者复生兑换起来可不便宜。”

一夜过去，不知道碧瑶是何种心情，张子鱼按照计划，带着碧瑶继续南下，就来到了狐岐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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