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走过来,对沈柒柒道:
“二姑娘,我有办法让秋公子服药,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正是紫烟。
对于一年多前被人关在门外这种小事情,沈柒柒或许不会往记忆里面存放,但是对于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不可能不记得。
认出绿裙姑娘是谁,沈柒柒忙起身让开位置:“有劳姑娘了。”
态度有礼,跟紫烟印象中那个骄纵任性,飞扬跋扈,拎着桶朱漆在人家大门上画乌龟,还敲锣打鼓招呼左邻右舍前来围观,能把人活活气死的沈家二姑娘完全不一样。
近一年多以来,外面都传言说渝州沈家的二姑娘变好了,每每紫烟听见这话,内心都是不服又不屑的。
在她看来,一个人的性子如何,从落地那一刻就已经定型了,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
然而如今真人就站在她面前,少女面容精美,眸若秋水,眼中的光清澈而坚定。
再看少女举止,也是端庄守礼,哪有半点飞扬跋扈的样子。
以前的痕迹消失的一点儿都没剩下,就仿佛脱胎换重新换了一个人一般。
难怪公子和夫人都对这位沈二姑娘喜爱有加。
同样有这种心思的还有谢如则,他虽然沉默不语,一个字都没跟沈柒柒说,然而却在暗中一直悄悄观察着沈柒柒,然后默默给观察对象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沈柒柒可不知道自己正被两个人暗中考察,她见紫烟有些愣神,于是开口唤对方:“姑娘?姑娘!”
眼前这位姑娘若是能让秋长风顺利吃药,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她还得赶紧另外再想办法。
救命如救火,现在可不是走神发呆的时候。
紫烟这才恍然回神,面上露出不该走神的自责,她忙伸手接住沈柒柒递过来的丹药,然后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又扭头对那个她走哪儿对方就跟到哪儿的小厮道:“慕寒,去看看有没有能装水的容器。”
名唤慕寒的小厮应了一声“好”跑开,没一会儿又折转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
“紫烟姐姐,你看这个能用吗?”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不可能事事顺心又顺手,紫烟点头说了声“能用”,接过慕寒递过来的破碗,倒了点儿水出来将破碗里的泥垢仔细清洗干净,然后将丹药放进碗里,再用水融化开。
沈柒柒看到这里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心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将整粒的丹药化成水,的确比整个的干吞更容易。
但问题是:秋长风没有自主吞咽的能力,即便是将丹药化成水,也照样不好喂啊,除非……嘴对嘴的往里面渡。
虽说事急从权,不该计较那么多,然而世俗在那摆着,哪怕是为了救人,这样的牺牲,对于一个妙龄姑娘来说,也不可谓不大。
这姑娘倒是重情重性,很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沈柒柒才这么想完,却见那位名叫紫烟的绿裙姑娘又拿出了一根芦苇管子,再自己将化开的丹药含在嘴里,然后将芦苇管子的一头塞进秋长风的嘴里,另一头她自己含住,最后再将嘴里噙着的药汁,缓缓往秋长风的嘴里面渡。
虽然还是溢了一些药汁出来,但是一大半的药汁都进了秋长风的肚子。
沈柒柒在旁看得直竖拇指,心想这姑娘可真聪明,她忍不住就夸了对方一句。
紫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眼谢北冥,然后又飞快地收回目光,红着脸说:“去年我家公子受伤,也是和秋公子现在这样喂不进药,于是我就想了这样一个办法……算是有经验了吧。”
她家公子就是谢北冥。
沈柒柒不知道谢北冥受过这样重的伤,竟然到了连药都无法吞咽的地步,她一颗心登时揪起,忙问紫烟:“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会受那样重的伤?”
紫烟正拿着帕子帮秋长风擦拭嘴边的药汁,闻言,她似是很随意般,随口就答道:“就是去年啊,去年姑娘和公子退亲,公子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都不吃不喝,偏巧那时城外又闹起了邪祟,公子拖着那样的身体去除邪,结果就受伤了,险些没命……”
说到这里,紫烟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嘴巴,然后垂下头去不再说话,脸上露出懊恼而不安的神情,一副自己不该多嘴多舌的样子。
然而余光却偷偷打量沈柒柒,见沈柒柒面上露出自责和愧疚之色,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沈二姑娘,目前来看,确实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但是他们家公子去年为了这位沈二姑娘,可是真的差点把命丢掉,公子又是那样一个再疼也咬牙忍着不说的性子,公子的这份牺牲,她要是不摆出来沈二姑娘让看,沈二姑娘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对他们家公子太不公平了,她刚好趁这个机会替他们家公子邀功。
紫烟的这点并心思不难猜,沈柒柒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用意,可她却生不起丝毫责怪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