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从容儒雅的神色一顿,这少年的一番话当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先是点明读圣贤书以律法为准,又将他架在为民为公的高处上,然后将问题抛回给他,句句压在重点上、层层相扣。
师爷刚回禀说这少年已有功名在身,但未曾步入官场,加上他方才这番表现和缜密的心思来看,三月的春闱必定有他名姓。
整理好表情,他看向面前少年的双眼危险的眯起,脑中快速的划过这熟悉的眉眼,他绝对见过!在何处见过?
杨荣轩一听冷霄让他爹定夺,喜上眉梢,又挤了过来“爹”
思绪被打断,杨昭瞥了眼欢天喜地的长子,又扫了一圈周围人群期待的目光,眉头笼起一抹愁绪,神色深重“开国以来诬告是大事,也是重罪,哪怕我儿未曾对诸位造成实质伤害,但犯错就是犯错了。
只是为人父母,难免不忍,杖三十、驱逐外地,非赦不能回京,如何?还望公子体谅。”
说实在的,别说周围围观的人群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严重的惩处,就连温暖暖冷云凌默三人也是惊诧极了。
“杖三十、驱逐外地,非赦不能回京,这和律法上也没区别了呀。”温暖暖嘀咕。
没想到杨昭对朋友狠,对儿子也能当断则断,这就是做大事的人么?心狠手辣。
凌默隔着帷帽,双眼闪过利芒,轻哼“姑姑,这区别大了。”
“倘若由官府定罪,入了户籍就是铁板钉钉之事,无论杨荣轩本人的前途还是杨府众人的名声俱毁。
但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算是私了,以后时过境迁请个旨意回京,一切犹如水过无痕,不过换个角度想,若是请不到这个旨意,也和律法无异了。”
杨昭精心谋划扶持大皇子上位,估计心里想好要仗着扶持大皇子上位的从龙之功,讨个旨意简直轻而易举。
他不会让他如愿!
冷云听后,想到让杨昭请不到旨意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就是助凌默上位。
还有扳倒杨昭,让杨昭为出卖朋友、害朋友家破人亡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们终于从偏僻遥远的桐城,来到繁华的京城,哪怕后面的路万分难走,也必须要走,且要一个不少的走下去。
温暖暖松了口气,只要杨荣轩早点被驱逐到外地去,别在京城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就行。
“可以。”冷霄凤目了然,并未多说,利落的同意了。
他们这边商议定了,丝毫没顾及到那边急的跳脚的杨荣轩。
“凭什么!这和判罪有什么区别?我不要去外地,我就要留在京城,我在京城待习惯了,哪都不去!”杨荣轩冲了上来,两旁的小厮连忙大力抓住他。
杨昭闭了闭眼,“现在当着众人打吧,打完了直接送去外地。”
原本在酒楼大门口探头探脑看戏的李工头,一听这话,忙转身进去手脚麻利的搬来长凳,积极上前摆好,对着杨昭搓着手讨好道“杨大人,您用您用!这是我做的,您看看这手艺,绝对顶呱呱的好!”
说完不等回应,立即退回后面,满脸堆笑的等着看戏。
杨昭
杨荣轩还有这样的傻叉?!一点眼力见没有,他可是杨家的大少爷!
“得罪了。”官差告了罪,举起随身携带的棍子打了下去。
杨昭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杖邢狠厉,十棍二十棍就能将人打残的不在少数,但那也是对无权无势无钱财之人。
这些官差手上打板子的功夫都有两把刷子,有些看起来轻实则重,有些看起来重实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养个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顿噼里啪啦后,杨荣轩被两个小厮驾到杨昭身侧,等候训话。
杨荣轩没想到是真打,眼泪鼻涕一把,有气无力的声音微弱道“爹,你不能不管我,我在外面过苦日子,怎么熬的过去?我想在爹面前尽尽孝道。”
杨昭目光深切,安抚道“等熬过这一段”
杨荣轩目光闪亮。
其他人目光灼灼的望了过去。
“就可以熬下一段了。”杨昭接着说完。
温暖暖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杨荣轩呆愣愣的忘了说话,直接被架到马车上,运走了。
主角虽然走了,事情也已经了结,但是围观的人群迟迟不愿散去。
不管在哪,人们看热闹的心态还是改不了呐。温暖暖默默的想。
杨昭朝衙役使了个眼色。
“走了走了!各回各家,别聚在一起了!散了散了。”
官差出手赶人,效果显著,人群一哄而散。
等人全部走了干净,杨昭厉眸眯起,定定的射向四人“公子是否姓冷名霄?”
当年才十来岁的孩童,如今长大到独挡一面了。
冷霄眉目不动,浅声道“杨大人好记性。”
杨昭突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已经无法弥补的错误!
放任冷家人脱离了他的视线和掌控。
当初以为稚子寡母,身无钱财,体弱多病,病的病,小的小——最大的才十岁而已,还有两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这样的一家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如今。
杨昭抬头看向气派奢华的酒楼,视线又看回面前比他还高犹如参天大树不可撼动的少年,他当初是不是放虎归山了?
心里惊疑不定又掺杂着悔恨交加,面上却仍然言笑晏晏,文质彬彬的道:“贤侄来了京城,怎么不来找我?
当初我与你爹也是过命的交情,倘若世侄前来寻我,以来可避免了和轩儿的冲突;二来在官场上也能多加照应。”
“人走茶凉的江湖规矩,侄儿还是懂得的,往后的路再难再险,也得自己走不是?
何况往后的路再难再险,终归也比不上前面十多年。”冷霄淡淡回道。
杨昭摆了摆手,不认可的谆谆教诲“贤侄这就不懂了,往往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温暖暖合着别人就没好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