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忌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自己斩断暝都与现世之间的血脉规则,这截断了的丝线,便攥在了自己手中。
若是斩断所有规则的联系,那自己就很有希望成为暝都之主。
到时候,暝都就像是这死狗一样的傀儡。
就算还有意识,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到时。
如果里面真藏着魔种的秘密。
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平安获得,就不用担心花朝的安全问题了。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像牧野碑这样的,还有几处?”
韩倦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向嬴兄保证,毁掉暝都的牧野碑,丝线至少能断三成!”
三成!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知道韩倦的木偶理论是否正确。
但值得一搏。
花朝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他点了点头:“成交!”
“多谢!”
韩倦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嬴无忌有些好奇:“你好像很笃定我会接受这个条件。”
韩倦笑道:“嬴兄乃是顺应大势之人,自然不可能做出逆势而为的事情。多谢了,还请嬴兄能遵守承诺。”
“放心!等你回去,寻个正常的手段再通知我一遍就行。”
“对了嬴兄!”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若这次贫道能够侥幸不死,还请嬴兄把玉片还我。”
说罢,身形直接消散。
离开了他,这梦境也无法继续维持。
嬴无忌睁开了眼,却能感应到自己脑海中悬浮的虚影。
那把剑还在。
“这个韩倦,还真特娘的是个妙人!”
嬴无忌若有所思,这韩倦对暝都的了解,绝对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至少赵暨和芈星璃都远远不及。
所以这个道士,究竟是从哪里了解到的暝都?
这个地方,是为我教的乐园。
但存在的时间,却比目前存在的所有史籍都要早,然而在所有的认知当中,它却是在为我教之后出现才被人所熟知。
看韩倦的表现,不太像跟为我教勾结的那种人。
难道有人先为我教一步,早就发现了暝都?
嬴无忌不确定,但这暝都,可以一去。
但这次去。
却不能让赵暨知道。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大势”的凶险。
从某个方面来看,斩牧野碑,也是变法的一部分。
先前,牧野碑因为失落,以及韩倦那一剑,血脉规则已经削弱到了全盛时期的五成。
赵暨没有生气,并非是因为他也想让所有贵族都放弃血脉优势。
而是因为嬴赵王室的人丁诅咒也消除了,完全可以抵消牧野碑给他带来的不悦。
但如果,牧野碑继续削弱……
诚然。
在嬴无忌的视角来看,血脉规则彻底倾覆,对变法成功后的黎国肯定是利好。
因为血脉规则,是一种分配制度,而并非是凭空赋予一批人更高的天赋。
新地新法,也必将顺应大势,让肯为国家付出的任何人大放异彩。
但这只是嬴无忌的看法。
他有这种看法,也是因为前世历史的记忆。
他相信,但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历史能按照相同的轨迹进行。
而在赵暨看来呢?
嬴无忌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把韩倦的话转告给赵暨,自己这位老丈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进入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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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
未来几日进驻新地的新生代力量,其实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
这无疑是挖黎国的墙角。
哪怕嬴无忌只是为了自保,哪怕他认为自己的付出值得这些东西。
这也是实打实的挖墙角行为。
嬴无忌能够勉强说服自己无愧于心。
但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被赵暨发现任何迹象。
……
翌日清晨。
赵契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王宫。
南宫燕跳过他,直接跟韩赭联系,让他心里不舒服。
既然心里不舒服。
那就找办法让自己舒服舒服。
自从大年初一,他被赵暨逼着背刺了长平侯和魏韩两家,他就彻底认清了自己。
别把自己当做哪个势力的人。
因为各个势力,都不会把自己当成人。
赵契明白了,自己就跟青楼里的姑娘差不多,大家需要的时候就用用,别指望谁真能赎走当小妾。
所以应该怎么做?
碰到这个客人,就说这个客人爱听的。
碰到那个客人,就说那个客人爱听的。
把他们伺候得美美的,然后多捞一些好处,凭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在暗中的整个势力。
只要别出卖其他客人的核心利益,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逢场作戏嘛!
就比如昨晚,平时都不怎么给他好脸色的赵暨,表现得就跟慈父一样。
惩罚没有了。
还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好处。
赵契甚至在庆幸,因为他给赵暨说南宫燕私会魏韩两家事情的时候,赵暨竟然一点惊讶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
曹公公可是大黎少有的高手。
虽然自己见南宫燕的时候,真气传渡的过程已经够小心了。
但毕竟自己只是三品灵胎,南宫燕连胎蜕境都没有到,怎么可能瞒得过赵暨?
甚至,就算南宫燕被看得死死的。
她背后的势力,也能通过其他人联系到魏韩两家。
只不过是这件事更适合南宫燕做而已。
这么想,曹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奇怪了,也许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随时灭了南宫燕。
坦白局真好啊!
又能安心做一段时间的平陵君了。
这段时间。
自己再不济,也是父王第二宠爱的儿子。
赵契嘴角止不住上扬。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刚刚扬起的嘴角,飞快拉了下去。
嬴无忌笑眯眯道:“平陵君,早上好啊!”
“嗯!”
赵契沉着脸应了一声,飞快钻进自己的马车,不想跟嬴无忌有任何交流。
可恶。
这个上门女婿才是父王第二宠爱的儿子。
……
过年的时候,朝会三天才会开一次。
今年虽然是多事之秋,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开朝会的必要。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抢人大战的结果。
在等到这个结果之前,任何谋略都是无用的。
重黎殿。
赵暨正伏在书桉上批公文,虽说没有什么大事处理,但新地建设在即,他跟罗偃需要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好。
年前他也整理了一些。
不过因为魏韩两土百姓太过澹定的事情,他对整理这些一直不是特别积极。
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罗偃在处理。
现在看到了徙民的希望,他处理政务的热情也上来了。
只是这速度……
实在堪忧!
自从赵宁坐上了监国之位,他差不多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有些手生,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属实有些头疼。
幸亏罗偃已经处理了近七成。
不然还真有些忙。
“唉!”
赵暨批完一个奏折,随手丢到了一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心。
自己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遭这罪干什么?
不过想了想,如果自己半截身子入土,那罗偃算什么,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自己这老伙计。
为了女儿还真是卑微啊!
全都便宜那个姓嬴的小兔崽子了。
正在这时。
殿外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陛下!驸马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
嬴无忌大踏步走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意:“父王早!”
赵暨抬了抬眼皮,有些嫌弃道:“大清早就来,如果不是报喜的话,你就可以滚了!”
“父王!”
嬴无忌摊了摊手,无奈道:“儿臣这整天蹲家里什么正事儿都没有的,哪能天天有喜事报啊?不过儿臣确实有件大事想要跟您商量。”
赵暨随手拿起一册公文,也不看他:“说吧!”
嬴无忌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桃木片。
上面有一行黑色的字,像是烧焦的一样:嬴兄!救吾母,吾外公,日后必有重谢!
桃木片传信。
是老子一脉的传信手段。
嬴无忌笑道:“这是在冢盘里,韩倦昏迷之前塞给我了,想必就是为了求救用,看来这次郑土的变故,已经让他产生危机感了。”
赵暨点了点头:“韩家企图吞并郑家已久,而且已经对郑家生出了怀疑之心,新地建成之后,与郑地相邻,韩家不可能放心他们,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件事孤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嬴无忌有些惊讶:“父王,您这么干脆么?”
赵暨澹笑一声:“韩郑割席,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郑地投奔王室。新地若是落成,这片地,孤还真看不上。郑廉父女由王室庇护,即便韩家慢慢侵吞郑家地盘,内部也会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父王高见!儿臣又学到了!”
嬴无忌吹起了彩虹屁。
又跟赵暨扯了一会儿。
才开口说道:“对了父王,儿臣可能最近可能要闭关几天。”
赵暨挑了挑眉:“为了参悟嬴十三的绝技?”
昨日准备出征仪式的时候,他听赵宁提起过。
嬴无忌点头:“哎!”
“花里胡哨的小把戏!”
赵暨嗤笑一声,显得非常不屑,但又补充了一句:“参悟透了,记得让孤瞅一眼。”
“哎!”
嬴无忌笑了笑。
今天的进程格外顺利。
退出重黎殿后,嬴无忌便找到了李采湄,扮成了一个小宫女,便陪她出去逛街了。
她许多年没有这么自在了,加上嬴无忌奉行一个“买买买”原则,让她逛得很开心。
下午时分,当嬴无忌提出要送她回去的时候。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她也不想耽误嬴无忌修炼,而且以后还有机会,便任他送回了晴绛殿。
嬴无忌回到驸马府,陪花朝逛了绛城一圈,把伙计的红包全都发了出去。
在日落黄昏之际,终于来到了练功房中。
暝都。
只会在每天黄昏的时候打开。
以临时钥匙,或者特定法术才能进入。
一旦进入,便只有等到下一个黄昏才能出来。
进入暝都的门。
就是镜子。
而且据李采潭说,镜子的清晰程度,会影响实力发挥。
就算是天下最清晰的铜镜,也至少会削弱两成左右的实力。
“他们亏,就是老子赚?”
“也就是说……”
“白赚两成?”
嬴无忌呲牙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面玻璃镜。
不知道为什么。
进入暝都之前,他心情有些激动。
有种前世跟房产中介看房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有些奇怪。
但是后来想了想明白了。
韩倦,就是那个房产中介。
昨天的梦境,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老嬴,你要暝都不要?只要你开金口,首付三成我给你送来。”
暝都中的牧野碑。
必斩!
改稿有些头大,今天偷个小懒,八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