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白嫩的手指在她眉心一点:“这是我们狐族的媚术,我试过了,贼好用!我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你把公子给推倒!”
芈星璃:“……”
白止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步,我帮你奴役万妖!”
芈星璃:“……”
白止见她沉默,心中很是不爽:“怎么?你不相信我?”
芈星璃撇了撇嘴,学着嬴无忌,冲她脑袋就是一通乱揉:“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白止气得张牙舞爪,一个没憋住,就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全都抖落出去了。
芈星璃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只想好好逗弄她。
但听着听着。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白止气哼哼道:“反正说出去公子可能不会很满意,但对你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怎么样,你干不干?”
芈星璃听得无比心动。
但考虑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对你公子好,但有时候你可能真的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也不太清楚,他希望你能怎么样活下去。
他的以大局为重,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想以大局为重,而是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他关心的,终究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我问你。
若是咱们这么做了,你觉得他会高兴么?”
“肯定不高兴!”
白止摇了摇头,但又有些不甘:“可是这样能解决问题啊!你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去做呢?”
芈星璃笑着摇头:“若是之前的我,肯定很乐意做,但我觉得吧,做人也不能完全被自己的立场所支配。若真那么做了,也许我这个女公子会被楚国后人歌功颂德,但也不过是国之私心罢了,算不得什么伟大的事情。
我的私心。
国之私心。
横竖算来都算私心。
所以还是别让他生我的气了。
更何况,黎国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呢?
若你那么做,不是逼他做决定么?
照我说。
咱们顺其自然。
若等到哪一天,他真的被惹毛了,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白止想要反驳,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垂着脑袋有点沮丧。
“行吧……”
“哎!?”
“怎么了!”
“快看!”
芈星璃揪起白止,两个人一起趴在窗边,看到正室的门已经开了。
花朝正在门口帮嬴无忌整理衣领,又温柔地说了些什么,便任由嬴无忌出府了。
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哪?
太子府?
还是别的地方?
……
月明星稀。
乌鹊北归。
新地沃土千里,田间吐绿。
然仍有多地未有人踏足,残留半分苍莽之气。
春至雪融,化作急湍。
在乱石之中激荡成流。
月下。
石屋。
一中年男子正静静坐着,石锅里面煮着溪流之中取出的雪融之水。
热气咕都咕都涌出,在月下氤氲成诗。
只是这水烧得太开,顶翻了石锅中的酒瓶,凭空向溪涧中倾倒了澹澹的酒意。
对面。
一个相貌俊逸的青年,正面露不耐之意。
“有屁快放,没事装什么逼呢?”
“……”
诗情画意。
挥洒飘逸。
都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了。
南宫燕铿的一声抽出长剑,似乎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王爷这么不敬。
姬峒却把她的剑柄按了下去,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嬴小兄弟居然这么恨我!”
嬴无忌切了一声:“咋?做了那么多恶心事,还不允许人膈应了?有屁快放,我还等着回家跟婆娘困觉呢?”
“听闻嬴小兄弟有不少红颜知己!”
姬峒脸上挂着澹澹的笑容:“不知道今晚陪侍的究竟是哪一位,莫非是太子?太子宁男相便有浊世佳公子之相,想必原本容貌也是国色天香,如今两位又不用为子嗣所累,自然……”
“哗!”
灼流倾泻。
石锅扣在他的脑袋上,连酒带水哗啦啦地浇满他的全身。
饶是姬峒见惯了再多大风大浪,也忍不住怔了好久。
嬴无忌居高临下:“你都招待我喝酒了,我不给你准备个下酒菜,显得我不懂事。这道石锅焖姬,你喜不喜欢?”
娘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当别人没脾气?
“受死!”
南宫燕再也受不了了,混元真气倾泻而出,重重一掌直接拍向嬴无忌的要害。
她的混元真气虽然未臻圆满,但练气十三层凝聚的灵胎,驾驭真气的程度,足以傲视天下绝大多数御气高手。
这一掌。
便是兵人境来了,也不敢轻接。
但不料。
嬴无忌只是随手一掌,就给她震了回去,甚至把她震的真气逆行,一个没忍住,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他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就这点修为,想要护主还嫩一些。管好你的宠物,教主。”
南宫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眼愤恨地盯着嬴无忌。
姬峒却是面带微笑,将石锅从脑袋上取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因为水流而黏在自己脸上的头发。
不一会儿。
除了身上有些湿,脸上肌肤被滚水烫得有些发红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他看向南宫燕,温和地训斥道:“燕儿,不得无礼。”
“王爷!”
南宫燕有些委屈,却也只能抱着剑站到他的身后。
嬴无忌咧了咧嘴:“倒是这天下数得着的老乌龟,居然这样都能忍!说吧,今天叫你爹来有什么事?”
姬峒揉了揉微颤的眼角,直接忽略了他所有攻击性的字眼。
澹澹笑道:“自然是为嬴小兄弟提供活路的。”
嬴无忌差点被气笑:“老子他娘的活路都被你堵死了,你现在告诉我要给我提供活路?”
姬峒也不生气:“兵不厌诈,嬴老弟的生路既然已经被我堵死了,那便算作你输了。今日的黎国,本来就是你我之间的赌局,输了便输了,也没有什么后果,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
“哦?”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转头你的门下,给你当小弟?”
姬峒平心静气地摊开一张地图,笑着反问:“难道你认为……我不配?”
嬴无忌看了看他地图的区域,眼角不由跳了跳。
这姬峒的实力,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夸张。
姬峒澹澹一笑:“凭我的权力,你的财力,再加上中原沃土,我能给你提供的东西,比起黎国分毫不差,我比赵暨少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嫁给你的女儿。
不过所谓的翁婿之情,又有什么值得信赖的?
你对赵氏父女倾心相付。
换来的不也是新黎来了一个赵渡?”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你还押上韵了?”
姬峒:“……”
平静至极的情绪槽。
终于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嬴无忌不由得感叹,这个货心性修为还真的好,难怪之前搞了他那么多次,都没有爆出什么像样的神通。
光是看他这常年的情绪值一直在三十一下徘回,只有自己当捧跟的时候才小小超越一下,就知道这样的对手极其难对付。
姬峒扶额笑了笑:“所以……黎国已经没了你的栖身之地,嬴小兄弟还是跟我走吧!”
嬴无忌问道:“你有把握救我?”
姬峒点头:“有!”
“我的意思不止我,还有整个白家。”
“我要救的,就是你,还有整个白家。”
“哦?”
嬴无忌看着平摊在地上的地图,忍不住笑道:“让我猜猜哈!你个老小子,早就想挖周天子的墙角了吧,所以想要把我们白家收作小弟,截胡周天子的爹?”
姬峒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虽然有些难听,但你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嬴无忌来了兴趣:“哦?这么说,天人族给予周王室的好处很可观?”
姬峒毫不避讳:“很可观,甚至诱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迎他们下来没有兴趣,从这点看,你我二人利益应该一致。”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有些凛冽。
也不知道天人族给周王室了什么好处。
居然连姬峒这样的人都能馋成这样。
气氛沉默了许久。
姬峒只当他在纠结,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势力,我虽然不是君王,不能像赵暨那般直接掌控大黎,但我能影响的疆域,绝对不比赵暨小。
地盘,我不输。
钱财,我不输。
工匠,我不输。
若是再有你与白家加盟,这天下还有谁是我们一合之敌?
盛世,自你我始!
黎国,未必是最适合你施展抱负的地方。”
“哦……”
嬴无忌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并不怀疑,我甚至不怀疑你能把我们安稳救出去。现在我处境堪忧,我也不排斥跟你合作,不过我有一个前提。”
姬峒挑了挑眉毛:“什么前提?”
嬴无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合作之后,我当老大。当然!我也不会当独裁者,遇到事情,大家都可以商量着来。如果意见一致,听你的!如果意见不一致,听我的!”
姬峒:“???”
如果意见一致,听你的?
如果意见不一致,听我的?
都什么处境了。
他还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姬峒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冲动着说气话,我知道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坑害胁迫。
若在白家来黎国之前,我还真未必这么跟你说话,因为一不小心就是鱼死网破。
但现在……
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嬴无忌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想当老大是开玩笑的?”
姬峒笑着摇头:“想当老大,至少也要有当老大的实力,若你的底牌仅仅是白家那几百口人,想必还差了一些。”
嬴无忌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管了,谁当老大,咱们拳头说了算,我们白家还真不是非你们不可。楚国未必不是良选,何况我们不一定非要离开黎国。”
姬峒澹笑着看着他:“赌楚国,我尚且能认为你在赌前程。赌黎国,那便与赌命没有任何区别了。”
嬴无忌切了一声:“黎国这边我至少有老婆,楚国那边也有大楚女公子给我打底。你又有什么,只是空口白牙说你很强,就想让我带着全家投奔你,当你小弟?好处不给够,你在想屁吃呢!”
姬峒挑了挑眉:“哦!你想要什么好处?”
嬴无忌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打算以什么方式接我们出黎国,我现在就要知道。”
“没问题!”
“第二,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有乾王的影子,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包括周天子为什么要策划这场妖患,我都要知道。”
“没问题!”
“第三,周天子究竟从天人族那里拿了什么好处,我要知道!”
“等你离黎,我自然会告诉你。”
“第四,离开黎国之后,我手下的力量必定强于你。到时你不服气的话,大可带上你所有的精锐跟我打一场,打输的话,跪得麻利点认我当老大,不要磨磨唧唧的。至于理想……我没有理想,按你的方式去整治天下,我只要当人上人就好!”
“哦?”
姬峒对他这番话兴趣盈然,有这句“按你的方式去整治天下”,谁当老大对他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若打输的人是你呢?”
嬴无忌眉头微扬:“那我跪得麻利些!这个赌约,你敢不敢接?”
姬峒豁然起身:“好!够魄力,我接了!不过内耗比斗,太过伤和气,你我完全有另外一种比拳头的方式!”
嬴无忌来了兴趣:“哦?”
“这就跟周天子策划的这场妖患脱不开干系了!”
“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