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啥啊,那些事儿,这不还有明天吗?”
吕律拉着王德民就往家里走。
王德民笑了起来“我其实就是冲着蒋大哥给伱送来的两坛子老龙口来的……我是没想到这老哥居然还藏着这种好东西,平时啊,不是那个人,你想从他那里捞点好处,那可难了。
你小子……我还从没见过他主动给人送东西的,还是你行啊!”
说话间,三人前后跟着进了屋子。
陈秀玉先一步跑进厨房拢火,开始准备晚饭。
吕律则招呼王德民到炕上坐“你要是喜欢,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装些。”
“就等你这句话了!”王德民哈哈大笑起来。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泡茶!”
吕律在王德民脱了鞋子,盘腿坐到炕上的时候,转身去取杯子、茶叶和保温瓶。
却听王德民在后边叫了起来“泡啥茶啊,直接倒酒!”
吕律愣了下,回头看着王德民“都没点下酒菜垫垫肚子,直接这样喝,怕是不太好吧!”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哎哟,这两天在家,我家那瘪犊子回来一趟,跟你大娘说让我少喝点酒,结果,你大娘就把我那些酒啊啥的,全都给锁起来了,这可把我憋坏了。”
王德民说得唉声叹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我是个赤脚医生,自己能不能喝,心里清楚得很。我又不是那种喝了一点谱都没有的人。”
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吕律知道王德民在这方面确实很有酒品,也总是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量。
也就是上一次从张广才岭回来的时候,一干人聚在吕律这里,都喝了有些醉意。他不由问道“大爷,该不会是上次在我这里喝醉了,回去被大娘骂了吧?”
“尽瞎说,她敢!”王德民瞪了吕律一眼。
吕律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明明被我说中了,你看你,脸都红了,还急眼了……酒可以喝,但是一定得适量。你得保证,不是我舍不得,是真怕你受不了,怎么说也上了年纪了。”
“跟你大娘一样啰嗦,行了,知道了,赶紧的!”
王德民催促道。
吕律到了厨房,让陈秀玉先炸一些花生,他自己则用小碗,端了两碗酒回来,刚一放桌上,王德民先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啊……”
仿佛这酒入肚,是一件多么舒爽的事情一样,看得吕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秀玉很快将炸好的花生米给送到炕桌,两人拿了筷子,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酒唠嗑。
“我以前跟着两个山油子在山里采药,一个叫柱子,一个叫傻狍。柱子说是男子汉就要会喝酒,傻狍也动心了,想要练成个海量。
他用了一个老战术——循序渐进,就像他相信,只要挖山不止,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一样。”
王德民喝了一小口酒,扭头看着窗子外边。
山油子,是山里人对经常跑山采药弄山货换钱的人的称呼,简单来说,就是经常在山里晃荡的人,都能被叫做山油子。
见王德民情绪有些异常,吕律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些什么,也不多插嘴,就默默地听着。
跟上了年纪的人相处,吕律一直认为,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
活了一辈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一些压在心里却又觉得不吐不快的故事。
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能听到他们心声的人。
这也让吕律草甸子,似乎老头子光顾得更多的原因。
“傻狍抽空在山里挖了很多黄芩,晒了两斤多,到供销社换了老白干,把行军水壶灌得慢慢的,拿到深山窝棚,每顿饭都喝上一口,喝了好多天,全喝光了,他觉得酒量应当练的差不多了。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的时候,我们把采到的药送回公社的路上,正碰到热闹,公社从屯里带来半个猪,一桶豆油和十几斤酒,还有五斤月饼,犒劳麦收大会战的几十个社员。
革委会的也来慰问。
不过都是山里人嘛,大大咧咧、糊里糊涂的,管它什么明目,管他谁来陪吃,只要有吃的就高兴。
于是,就在拖拉机掉头的平地上,用木板、木墩儿搭了两溜桌子,这可是山里有史以来最排场的露天大宴席。”
王德民说到这儿,又端起酒喝了一口,用筷子接连夹了四五颗花生米在嘴里边嚼着“我们也是恰逢其会,就弄了些药材给他们炖肉,成功混进去吃喝。你猜后来咋样?”
“肯定是喝醉了!”吕律笑道“这酒量哪是那么容易练起来的。”
王德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两山油子,上桌后,菜还没吃上几口,就拿着六十度老白干对砰,结果,很快就爬桌下去了,然后一个提着刀要上山打看到的野猪,一个则是蹦到旁边的水泡子里游泳,哈哈……拉都拉不住啊!”
吕律也被逗了笑起来,本以为是个忧伤的故事,没想到那么乐呵。
但听完后,吕律却也有些触动男子汉,汉子难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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