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沐出差回来比之前瘦了一些、黑了一些,神色虽有疲惫眼睛却亮亮的,充满了力量。
“看样子你是有线索了。”纪思安将她迎进门。
“这次我们追查到一个惯偷,他五年前一直在城隍郊甜一带活动。”还不待坐下袁沐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他吗?”纪思安小心地问。
袁沐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但随即又乐观地说:“虽然不是他,但我们从他那里又得到了一个线索。”
“他说当年郊甜一带还有一个盗窃团伙,其中一个成员他认识,目前可能在##省。”
这样查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袁沐肯定也明白,但若她都坚持不下去,这个案子便将彻底成为冷案。
纪思安递给袁沐一瓶饮料:“那我们得庆祝一下。”
袁沐笑着跟她碰杯,与懂自己的人交流就是舒服。
“你最近怎么样?”袁沐的问题一语双关,她知道出警记录的事情,若纪思安想跟她说自然会顺着话题回答;若她不想说,这个问题便是朋友寒暄问她的近况。
纪思安显然选择了后者。她叹气一脸苦闷地抱怨自己是招事儿体质,好容易离开治安混乱的郊甜来到治安良好的高档小区却又碰见家暴这种事情。
“我警校的一个同学负责这个辖区的治安,她跟我提起过,没想到就是你邻居。”袁沐感慨。
“他把美琳打得那样严重你们不能直接处理他吗?”纪思安抱怨道。
“她受重的伤从不报警,报警得都是一些轻微的伤。然后让警察处理给他们调解,男人认错,她同意和解。有时候我们气不过要处理那个男的,她还会阻拦,表示自己不需要处理……,所以我们也帮不了她。”
为此袁沐的同学没少跟她抱怨。
“上次我看是伤到脖子了……。”纪思安说。
“嗯,划伤了一个口,不深但位置危险。不过到医院她就改口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袁沐无奈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她自己想不通,谁都没有办法帮她。”纪思安说道。
“王美琳曾经是个学霸,出国留学研究生毕业后还在一所大学当过英语老师,通过朋友介绍认识这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后,两人一见钟情然后就是闪婚、辞职、生子,人生从此走向另一条道路……。”
纪思安瞠目结舌地听完袁沐的介绍彻底傻眼,她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么一个聪明、自力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危险。”
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美琳还是在告诫自己。
这几天罗莉一直与纪思安同吃同住。纪思安望着窝在沙发上吃冰激凌的罗莉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你是猜错了。”
罗莉却神神在在地说:“耐心等着吧,她一定会来找咱们的。”
“怎么可能。我怀疑那个男人即使杀了她,她也会保护他让他逃跑。”纪思安对罗莉的推断嗤之以鼻。
“你的话里有个bug,他都杀了她,她还怎么保护他……。”罗莉将一大块冰激凌放入口中。
“懒得跟你打嘴仗。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你少吃点凉得,小心拉肚子。”纪思安翻着白眼儿说道。
“你是不是也馋了,来吃一口,就一小口应该不会胃疼。”
罗莉诱惑着纪思安,却被她果断拒绝。
“你可真是一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人,美琳要有你这毅力的一半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罗莉吐槽道。
纪思安刚要反驳时,门铃响起。两人都惊住了,还是罗莉反应更快一些,她从沙发上跳起飞快地来到门边。
纪思安走到门口时,罗莉已经将门打开,进门的女子戴着墨镜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虽然如此纪思安还是从她格外瘦削的身形认出了她。
“我要离婚。我想请你们帮助我打官司。”
王美琳说出此话后,罗莉和纪思安看着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们以为就算美琳来找她们也不会这么快拿定主意。
“为什么?”纪思安下意识地问。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应该离婚吗?怎么现在倒反问起我来了。”王美琳苦笑说。
纪思安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罗莉则上前将美琳请到沙发上入座,才算化解刚刚的尴尬。
“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很多事情你们不清楚自然不能理解。”
纪思安和罗莉不知如何接话,一时间谈话出现了空窗期。好在美琳今晚的谈性很足,她将自己的经历托盘而出。
美琳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父亲从小就待她格外严厉。小的时候是学习,大一点了是生活,她就像个木偶一样在父亲的监控下成长。小到她的穿衣打扮,大到她的兴趣爱好,都要按照他的意思来。
美琳年纪小的时候觉得这是因为父亲爱自己,稍大一点了她开始觉得有些窒息。不管是选择学校也好还是选择工作也好,她都没有自主权,她就像困在迷宫里的小豆子事事都要按照父亲设计好的轨道走。
直到在欧洲留学的那段时间,她终是体会到了自由的味道。她开始反抗父亲,与他大吵一架,让他不要干涉自己的生活,还将他送给她的昂贵钢琴砸坏了。
“我根本就不喜欢弹钢琴……父亲也不是喜欢钢琴,钢琴只是他拿我在别人面前炫耀的一种资本。”美琳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罗莉和纪思安坚起耳朵,她们都觉得故事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
“陆泉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暗无天日的生活,是他引领着我从深渊中一步步走出,是他让我有了反抗父亲的勇气。我倾尽所有抓住这道光,摆脱父亲的束缚跟着他奔向新的人生。”
“可没想到,这却是另一场束缚的开始。”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打败了父亲,重新主宰了自己。却不曾料到,我喜欢上的,爱上的是和父亲一样的人……。”
“我知道你们没法理解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想回头找父亲,我不想向他低头证明他的话是对的。况且就算我找了父亲等待我的依旧是牢笼。对我来说不管什么材质,牢笼就是牢笼,没有本质的区别。”
“那你现在为什么想通了?”罗莉问。
“因为我突然想明白,我的问题不能依靠别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拿回人生的主动权。”王美琳思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