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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快的刀,这一点,他自己相信,巴牛也相信。但是,绝对有比他更快的人,这一点,他自己不相信,巴牛却相信。
秋水般的刀带着风声,切向了巴牛的咽喉。他虽然是在他的后面,刀还是切向了他的咽喉。就在他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一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每个人的耳膜都为之破裂。曲泠君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的刀受到了外力的格挡。随之,一种淡淡的清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漂亮的女人。曲泠君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不禁一愣,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是个刺客,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杀黎九元。他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男人。在刺客联盟里,只有活人和死人,但现在,他却感觉到了另一种差别,男人和女人。这无法用有幸或者不幸来形容,这也许是天性。
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天下最快的刀的人,当然只有胡冰卿。站在巴牛右手边,斜架着唐刀的人,正是胡冰卿。
“吓死我了”!巴牛长舒了一口气,满脸温情的看着胡冰卿:“你要是晚出来一秒钟,下辈子就要守寡了”。
胡冰卿冷哼一声,挑开了曲泠君的刀,然后还刀入鞘,冷冷的说道:“守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每天还可以看见一个牌位。现在我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和守寡还有什么区别”?
她虽然说得极其幽怨,但语气却很温和。这人一旁的曲泠君不禁醋意大发,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胡冰卿,却仍然禁不住醋意大发。他收回了刀,却没有还刀入鞘,而是歇挡在身前,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压住刀尖。
“她守不守寡,好像并不取决于你,也不取决于他”,他冷冷的说道,同时,双眸中反射出令人畏惧的寒光。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巴牛并不以为然。反而是轻松的笑了笑,淡然说道:“那你是不了解她,任何一种事情的结果,都会因她而改变,只要是她在,她就是神”。
曲泠君的手第一次出现了颤抖,这在他三十几年的生涯中是从未出现过的。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也许是因为恐惧,他自己也说不清。但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足以改变一件事情的结局。他的刀在出手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彻底结束了他纠结的一生。
胡冰卿的刀要比他的刀长三指,窄一寸,也就是这极其微小的尺寸之差,却让她的刀比他的刀更快。骨骼被切断的声音和肉被刺入的声音几乎同时想起,曲泠君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的心脏甚至还没来得及疼痛,就已经被滚烫的血所包围了。
他第一次看向敌人的刀,那把刀已洞穿他的心脏。带着绝望与温馨的眼神,他又看向了胡冰卿。那是一张无比冷酷,却又无比美艳的脸。他不能把这张脸视作死神的脸,也不能把她视作他的仇人。这也许是他最理想的结局,死在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刀下。但胡冰卿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在一刀得手之后,迅速的抽回了刀,随着一声银龙般的金铁交鸣声,还刀入鞘。
一簇美丽的血花箭一般射出,随后,曲泠君手拄着他的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刺客联盟的顶级杀手,也不过如此”。巴牛看着仍然在抽搐的曲泠君,向胡冰卿笑着说道:“刺客毕竟只是刺客,就像蝙蝠,在夜里,出其不意的情况之下,也许还有威胁,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过如此”。
胡冰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似乎救他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她愿意做的。巴牛不觉暗自好笑,他知道胡冰卿的高傲,但此刻却还不愿意去迁就她。
石璧霞此刻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虽然没有倒下去,身子也已经软了下来。巴牛扶住了她,然后继续钓鱼。
不久之后,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钓鱼的人,乐正绫。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他的到来也显得极其偶然。他既没有贸然采取行动,也没有可以的接近巴牛。只不过,他在他的面前,显示出了极其高超的垂钓技术。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他的鱼篓里已经装满了鱼,每一钩下去,都会有一条鱼上钩,而巴牛的鱼篓里,却空空如也。
两个人相距只有几米远,一个人满载而归,一个人颗粒无收,这自然是一件儿极其不同寻常的事情,不过,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依然在各自的阵地上坚守。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两个人的收获也同样儿完不同。到了第四天,巴牛终于忍不住了,他第一个放下钓竿,站到了乐正绫的背后,看着他一条条的把鱼放到鱼篓里。
“鱼也有选择”?乐正绫收拾鱼具,准备回家的时候,巴牛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相去只有几米远,你能钓得上鱼来,我却钓不上鱼来呢”?
乐正绫看着他,极其亲切的笑了起来:“怎么懂得选择?懂得选择的是人,你在无鱼的地方钓鱼,我在有鱼的地方钓鱼,自然是我能够钓得上鱼,你钓不上鱼来了”?
“这么说,我要是坐在你坐的地方,也能够像你一样儿,满载而归了”?巴牛的心里虽然不太相信,仍然禁不住问道。
乐正绫捋着胡子,微微一笑,说道:“你明天何不试一试呢”?
“你愿意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巴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论是谁,都不太可能在自己占据有利的形势的情况之下,会把这种情况转手相让。但乐正绫却恰恰是这样儿一个人,他不但要把自己的地方让给他,连自己的渔具都让给了他:“你的钓竿虽然极其精致,但钓鱼最重要的还是鱼钩与鱼饵。你的鱼钩很华贵,鱼饵也极其讲究,但说道实用,那就不如我的了”。说着,他把自己的鱼竿递给他:“明天你用这支鱼竿试一试,我保证你能够满载而归”。
巴牛接过他的钓竿,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但他还是想象了他的话,毕竟眼见为实,这几天中,他已经用这只钓竿,钓到了更多的鱼。
转过天来,巴牛早早的来到乐正绫的位置,垂下了钓竿。很快,鱼鳔就动了一下。他不禁心中一喜,急忙收杆。随着鱼的沉浮,他也站了起来,时而放线,时而收线,在一阵周旋之后,终于钓起了一尾很大的草鱼。
“是草鱼”?巴牛疑惑的看着鱼篓,不过,收获的喜悦很快占据了他还未满足的心,他毫不犹豫的继续抛下了第二竿、第三竿……,这一天他满载而归,乐正绫却颗粒无收。接下来的几天里,巴牛都是在乐正绫的区域钓鱼,收获也极其丰富。
两个人就这样儿彼此垂钓,也这样儿各自享受着各自的悲欢,始终没有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绝没有相交的可能。
他们相交了一次,之后却成为了平行线,这一点让乐正绫极其困惑,但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刺客,他绝不可能冒着被人怀疑的情况之下,去刻意接近自己的目标。但他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即便两个人再不交集,他仍然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于是在这一天,江边垂钓的人,就只剩下了巴牛。乐正绫没有来,或者说,他来了,只是别人看不到。
巴牛再一次在第一次垂竿的时候,吊起了一尾草鱼,这让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几米之外的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抛出了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