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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知情人都很小心地避开不敢提起烟消云散的事儿,生怕会刺激了糯宝或者是沈遇白其中一人,不时想起甚至心头隐隐泛疼,既是心疼沈遇白时日不多,也是心疼孩子遭过的苦。
可糯宝和沈遇白都不避讳。
两个都不是不敢面对现实的人,又是同样的刚硬性子,不管是言及混乱不清的过往,又或者是说起沈遇白在数着日子过去的命数,二人个头不高小小的,但面对此事都十分坦然。
只是糯宝会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坐着失神,谁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在想些什么。
沈遇白主动挑衅被呛得无话可说,面面相觑之下糯宝朝着他走过去,低头撞入他眼底深处一字一顿地说:“若我这一身皮肉真可当神仙药使,也真的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我一天给你剜一块二两重的熬汤,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可是她们都知道,这是假的。
肉体凡胎无可抗衡生死,从前的她一身皮肉无用,现在的她也依旧如此。
沈遇白深深地看她一眼,掩饰什么似的手抵在嘴边咳了一声,口吻微妙:“算了吧,想想还不如吃素呢。”
糯宝翻了个毫不掩饰的巨大白眼,转身就走。
趴在地上的旺财也想晃着长毛耳朵跟上去,却被沈遇白眼疾手快地摁回了地上。
“小东西,去哪儿?”
旺财被轻飘飘的手指头摁着挣扎不出,愤怒地张大嘴作势要咬,可想想上次咬沈遇白险些把自己的大牙给崩了,狼脸上写满的都是一言难尽的悻悻。
沈遇白见状戏谑一笑,揉吧揉吧旺财的毛肚子垫着当了枕头,闭上眼说:“你虽是资质不堪,可也勉强能算是个先天灵物,过几个月我死了,记得保护好她知不知道?”
旺财挣扎的脑袋猝然一顿,沈遇白的话声中仍掺着笑:“好好护着她,别再让她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了。”
这人要是再被欺负,他可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沈遇白与旺财的谈心无人可知具体内容,不过紧接着他们就遇上了新的麻烦。
京都城门前,时野看着散了满地的行李有些头疼,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散不去的歉意。
“抱歉抱歉,实在是对不住。”
男子一身看不出名头但一看便知金贵的墨蓝长襟,长相儒雅,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虽是有些措手不及,可率先下车赔罪态度极好,让人见了心里的烦躁莫名散了几分。
他躬身认认真真地说:“实在对不住,我今日在外陡闻家中有急事,着急赶回去这才不慎撞到了你们的东西,是我的不是,还请兄台见谅。”
时野侧身避开他的礼,抬手虚扶了一下说:“不碍。”
“既是家中着急,我们往边上挪一下快些赶回去吧,这里我……”
“相公。”
戴红柳在后头的一辆马车里,听到前头的动静有些不放心,扶着王雅穗的手下车说:“这是怎么了?”
时野温声道:“没什么,就是不慎有一点剐蹭。”
戴红柳皱眉看了一眼散了满地的东西,回头对着探头的人说:“别光是看着,赶紧下来把东西收好,免得碍了旁人的路。”
“相公,赶紧把马车拉到边上去看看,免得再碰着磕着。”
时野笑着说好,正要转身却看到刚才跟自己说话的男子惊疑不定地盯着戴红柳,眼底当即闪起了点点冷意。
可不等他说什么,坐在旺财背上的沈遇白看着那个男子挑眉一笑,视线再一砖落回亦无所觉的戴红柳伸手,神色十分微妙。
“呦呵,时恬荔你快来瞧瞧。”
被叫到的时恬荔带着不满上前。
没先去看仿佛是丢了魂儿的中年男子,反而是先在沈遇白的胳膊上狠狠一拧:“说好的今日旺财归我。”
沈遇白皮糙肉厚,被掐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味地冲着那个中年男子抬了抬下巴。
“你瞧,这是不是赶巧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糯宝打眼看清心头一跳,再一看那个男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在众多目光的汇聚下,正在侧首跟儿媳说话的戴红柳终于察觉到了微妙。
她迟疑转头,冷不丁对上男子堪称冒犯的目光猛地一顿,眼底隐添怒气。
这人是怎么回事儿?
直勾勾地盯着人也不知避讳,这便是京都之人的礼数吗?
见她面露不悦,惊疑于沈遇白意味不明的话的时野后知后觉地锁紧了眉心,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说:“阁下,你这么盯着我妻子,是不是太……”
“啊!”
“那个人跟咱家闻楮长得好像!”
从后边撵上来的戴鸿云像个没长心眼子的大冒失,惊讶地看看时闻楮再看看那个男子,哎呦出声:“闻楮啊,你以后再长大点儿是不是就那样?你看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这话说来冒失莽撞,可话里的意思不可作假。
时闻宣难以置信地看看时闻楮,再看看那个满脸震惊的陌生男子,喃喃道:“跟娘也很像啊……”
只是男子身上更多的是英气儒雅,戴红柳眉眼间散出的都是柔美温婉。
可这么一对比着看的话,这几人简直是相似到了一种难分你我的程度。
沈遇白听着他们的嘀咕眼中狭促更深,糯宝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选择默默地踩着沈遇白的肩膀朝着马车上爬。
撞车的后续处理以及是否要深入交流,那就是大人的事儿了。
她只是个孩子。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小的传出的惊呼引得车里的二老也纷纷探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二老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底挡不住的都是震惊。
这……
老爷子狠狠咽了咽唾沫,对着爬上车的糯宝招手:“糯宝,你过来外祖父有话问你。”
糯宝看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分外乖巧地走过去在他膝头趴好。
老爷子深深吸气反复调整,在糯宝安静的等待中压低了声音沙哑道:“糯宝,你跟外祖父见第一面时就说,你看得出你娘和几个舅舅不是我和你外祖母亲生的,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娘亲真正的家人,是在京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