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厄斯达森旺用特殊的口哨,唤来窟卢塔族特意驯养的代步工具,一种叫“地走鸟”的类似鸵鸟的动物。
他本来还想教一下季黎怎么给地走鸟发号指令,结果扭头一看,另外一只地走鸟已经乖乖趴在地上,等季黎爬上去。
在动物面前永远无敌的山神大人,要是有机会的话,大概会成为了不起的幻兽猎人吧
约厄斯达森旺笑了笑,抱起卢西诺妮,率先骑着地走鸟冲出去带路。
季黎紧随其后。
即便以地走鸟的脚程,从森林边缘到窟卢塔族真正的生活区,也要足足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后。
约厄斯达森旺带着季黎和卢西诺妮,大大咧咧地直接骑着地走鸟冲到了族长的家门口。
因为他有用手机提前跟族长联系过,包括“找到了流落在外的窟卢塔族后裔”这件事,三人一旦出现,就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瞩目。
毕竟窟卢塔族就这么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向来是藏不住秘密的。
——都是好奇的、期待的、友善的目光。
季黎趁机粗粗扫了一眼过去:窟卢塔族的居住区,比起城镇,更像是童话书里的精灵的部落。
半圆形的建筑像一朵朵大蘑菇,亲昵地挨着散落在草地上。
鲜花、果树与农田交错相应,穿行其间的,是温驯的地走鸟和身穿特殊民族服饰的窟卢塔族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这里给季黎的感觉,和她曾路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样,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格外轻缓柔和。
满足了她对“世外桃源”的所有想象。
“啊,是妈妈!”
卢西诺妮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唤,拎起裙摆,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撞入一位金发年轻女性的怀里。
她叽叽喳喳地撒着娇,又想把妈妈牵过来,介绍给季黎。
约厄斯达森旺却低下头,拍了拍季黎的肩膀,示意她向前看。
“走吧。老古董还在等着我们呢。”
季黎偷偷冲卢西诺妮挥了挥手,才跟上约厄斯达森旺的步伐,撩起帘子,进入族长的小屋。
窟卢塔族的族长已经恭候多时。
他的确很符合约厄斯达森旺所说的“老古董”形象:苍白的头发与胡须,老到微缩蜷起的躯体,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点也不浑浊,反而像盯住了猎物的鹰隼,几乎把固执和多疑写在了脸上。
可他又毫无疑问地,爱着每一个窟卢塔族的孩子。
约厄斯达森旺在那里说得声泪俱下的时候,他都没有轻信动摇,但当季黎露出那双绯红眼时,族长闭上眼睛,仿佛回忆起什么,瞬间苍老了很多。
“……既然回家了,就不用再害怕了。欢迎回到同胞的怀抱,孩子。”
防备的坚冰如遇春消融,他将双手相握,抵在心口处,用窟卢塔语虔诚地诵读。
“让我们以红色的绯红眼为证。”
正如约厄斯达森旺所料,绯红眼是打开窟卢塔族封闭大门的最佳钥匙。
但谈及如何安置季黎时,不幸的是,在约厄斯达森旺携女外出期间,他家的屋子倒霉地被大角熊选中光顾,正在维修中,不方便收留新的族人。
毕竟季黎身上的异常太多,怕万一出什么临时事故,约厄斯达森旺不放心她离自己太远。
他还在考虑要怎么协调的时候,两个小脑袋突然从窗户下冒了出来。
金发的孩子举起手,兴奋地毛遂自荐。
“约厄斯达叔叔、族长爷爷,新朋友可以住我家里!正好我们家还有一间客房,而且离约厄斯达叔叔最近,很方便的。”
旁边黑发的孩子倒是自觉偷听不好,默默扯了扯好友的袖子,小小声地劝他先从窗户上下来。
对方还有点不服气。
“派罗……我说的是实话啊。没有比我家更合适的了吧”
阳光照在少年的金发上,都仿佛被融化一般,他微微鼓起脸颊,碧绿剔透的眼睛仿佛蕴着永不熄灭的光。
鲜活而自由,像一缕无拘无束的林间风。
是连卢西诺妮也要咬牙切齿,撸起袖子严阵以待的美貌。
季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酷拉皮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什么,你还是趁早对外面的世界死心吧!”
好歹还在刚回来的族人面前,族长震怒地拍了拍矮桌,试图树立威严形象。
可酷拉皮卡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少年趴在窗台上,眼中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期待,不曾被阴霾笼罩。
“我叫酷拉皮卡,是约厄斯达叔叔的邻居。他是派罗,我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记忆中的命运在眼前浮动,季黎的眼睛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红。
“我叫季黎。很高兴认识你。”
她弯起会暴露情绪的眼睛,笑着呼唤那个少年的名字。
“……酷拉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