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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海深处。
抓住【她】骤然遭遇突变,心理防线出现漏洞的一瞬间,早就全神贯注伺机而动的季黎,轻易将【她】拽入自己的领域,乘胜追击。
这一次,双方基于意志力的战斗,是季黎获得胜利。
原本由于外力的侵入,被掀起的狂风暴雨趋于平息,染上浑浊暗色的浪潮也渐渐和缓起来,不再搅弄天海。
季黎将【她】压制在沙滩上,却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反而是【她】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那头小猞猁怎么突然变得不黏人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嘛,算了。反正不管什么理由,那种家伙迟早都会离开的。”
“所以,季黎终于下定决心要杀掉我了吗可以哦。”
“如果是季黎的话,我允许你送我长眠。”
自说自话的同时,【她】放松了身体,没有任何挣扎或者反抗的欲.望,就这么将性命交到季黎的手中,甚至带着几分欣喜期盼。
——【她】是由黑雾一般的物质组成的怪物,通常没有实体,即便钻入了容器里,攻击也只能停留在容器表层,【她】可以随时金蝉脱壳。
别说造成伤害了,普通情况下连抓都很难抓获。
这是【她】能在黑暗大陆顺利求生的优势,也是格拉比王朝的背叛者未能成功刺杀【她】的原因之一。
可在这片纯粹由精神体构成的意识海中就不同了。
倘若季黎在这里摧毁【她】的意识,【她】便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陷入永远的安眠。
顺着【她】的引导,当季黎的视线落在【她】具现化出的身体时,脑海中条件反射地,浮现出伊尔迷曾经握着自己的手,一寸寸亲自教导过的方法。
比如颈间的那块喉骨一旦被按碎,是足以致命的。
伊尔迷清丽的、模糊了性别的幽幽嗓音仿佛也在耳畔响起,季黎用拇指擦了擦那块脆弱的骨头,然后收回了手。
“但我不想杀死你。”她说,“我不想杀死任何人。”
像是【她】之前犯下的罪孽该如何评判,什么才是“正义”之类的问题,太复杂了,季黎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也不准备做那个审判官。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地,在坚持她的原则和底线。
“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好不容易才坚持到现在,要是现在为你破例,那我岂不是很亏吗”
“而且你也说过吧我们很像,你是另一种可能性的我……为什么非要杀死‘自己’不可呢。”
所以季黎不想杀死【她】。
但放走【她】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她】的存在,对于窟卢塔族是巨大的隐患,性格又充斥着天真任性的恶,让人实在很难信任【她】的承诺。
该如何处置【她季黎沉在意识海深处的时候,想了很久。
如今,她已经有了回答。
季黎突然开口换了一个话题。
“拿尼加的本体,是黑暗大陆被誉为‘四大灾厄’之一的‘埃’。既然你表现出对拿尼加的忌惮,那应该就说明,她至少是可以压制你的吧”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会拜托拿尼加把你重新封印起来,丢进亚拉比纳海沟的最底层。那里很黑,连光都照不进去,只有食腐的深海生物游荡。就算地壳运动让你重见天日,也至少得是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二的话……可能就要永远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
【她】猛地抬起眼,撞入季黎的视线。
季黎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
“拿尼加会帮我设下禁制,保证让我成为身体的主导方。虽然不可能一直都跟你共享视觉,个人也是很重要的,但,至少比待在大海沟要强吧”
说着,季黎松开的手指向上划,贴在【她】的脸颊上。
在意识海里,【她】其实是没有脸的。
或许是因为记忆被漫长的异世流浪所磨损,【她】不记得自己原本的脸长什么样子,又不认可容器的长相就是自己。
所以在精神投射的这片意识海里,【她】没有脸。
“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总是‘你’啊‘你’的……至少也该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吧”
季黎弯起眼睛笑了笑,向她伸出手,发起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