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是没看过原著《银杏,银杏》,不过从俞飛鸿取的三个片名可以窥出一二,应该是围绕着一棵银杏树,讲述了一段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往下,是故事梗概,也就是俞飛鸿目前改编好了的东西。
【前世男主阿明家是土匪和女主小九家有仇,小九知道而阿明不知道,阿明有一天打猎遇上了一袭红衣坐在悬崖边吹笛的璧人阿九,从此一眼万年。
可小九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在被阿明掳走的日子里,慢慢爱上了霸道痴情的阿明,可又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和哥哥交给她的间谍任务。】
吕布这一年多时间里,补了不少的影视剧,包括一些经典的日韩剧和欧美剧。
男女主的家是世仇的,或者男女主有杀父之仇的,然后男女主还能相爱,这种桥段不少,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老套路”了,但老套路玩出新花样,也不是没有吸引力。
他继续看。
【被情伤透心的阿明去当了和尚,阿九去阿明出家的寺庙旁找了一个草庵住下,天天为阿明送茶送饭,后成功打探出阿明的哥哥出行的时间和地点,通知自己的哥哥进行伏击。
临死之前,两人有了来生的约定,可阿九为了能和阿明尽早相见早早就投了胎,阿明却怕阿九来生找不到自己,不过忘川河,不喝孟婆汤,把一缕魂灵寄托在庙内一棵银杏树上,在轮回道上苦等五十年。】
这里就是与原著有关的情节了,“银杏树”、“鬼”。
吕布看到这,觉得中规中矩吧。
后面就是来生了。
【这一世,阿玉和丈夫青梅竹马,婚后四处教书为生,有一天在离闺蜜家不远处一栋空置的房子中看见一棵银杏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也不愿意离开,买下房子的某一个晚上,发现银杏树中有淡淡雾气,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和尚,看和尚并无恶意,阿玉不再害怕。
和尚向阿玉讲述自己和阿九的故事,阿玉也向和尚诉说了自己和丈夫的幸福,等阿玉低头续好茶,和尚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等了五十年的阿明终于释然,他等她这么多年也只是想让她快乐,那么只要她幸福,这快乐是不是他给的,能不能得到她,都不重要了。
感到奇怪的阿玉回到房间,无意中在镜子里看到身穿嫁衣的自己,忽然想起前尘过往,大叫着阿明狂追出去。】
见吕布皱着眉头,俞飛鸿的心登时忐忑起来,等他合上笔记本,第一时间开口问道:“是不是不行?”
吕布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有节奏的敲着,看到她很紧张的样子,勾起嘴角,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俞飛鸿犹豫了一下,道:“先听假话吧。”
吕布略微沉吟,道:“一段隔世未了的情缘,一段古典式的超时空要爱,非常纯粹的爱情故事,很感人。”
俞飛鸿突然一下子好像泄了气,假话是这般好的评价,那么真话……
吕布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仍是问道:“真话还要听吗?”
俞飛鸿点点头,道:“你说吧。”
吕布又道:“真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
俞飛鸿看着他,道:“我承受得住。”
吕布毫不心软的道:“如果拍成电影,大概率会扑。”
“虽然只有一个故事梗概,但可以看得出是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讲的是五十年前,下半部讲的是五十年后,可两边都比较缺乏逻辑且老套。”
“感觉你陷入了假、大、空的泥潭,比如男女主两家的冲突没有做任何铺垫,那么生死搏杀的段落出来就会让人看得一头雾水,又比如前面说男主为了能找到女主就不过忘川河,不喝孟婆汤,可后面女主的转世,肯定是过了忘川河,喝了孟婆汤的,又怎么会记起前世的事情来呢。”
俞飛鸿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布并未停止,继续道:“而且你用到了‘鬼’这个元素,但又弱化了鬼的存在,不恐怖,不吓人,更多的像是一个旁白在给女主讲故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人鬼情未了》和《胭脂扣》,同样是在讲人鬼情,这两个片子的故事性、逻辑性就非常好。”
俞飛鸿备受打击,有点想哭。
吕布见状,语气柔了些,道:“我看得出你非常喜欢这个故事,想要以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但你要确定一点,就是你是拍给自己看的,还是拍给观众看的。”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只是取悦自己,那么剧本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但若是为了取悦观众,需要考虑更多的细节。”
“毕竟电影是大众艺术嘛,大众都看不懂,不喜欢,又如何称得上大众艺术呢,你说是不是?”
“我……”俞飛鸿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想说为梦想,可并不全是。
那说为赚钱,又违背了初衷。
总之,很乱。
写也好,拍电影电视剧也罢,说白了就是为了向大众讲述一个感动过自己的故事。
但是怎样把故事讲得让别人和自己一样感动很不容易,特别是讲爱情故事更是难上加难。
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编剧、导演,甚至演员,全都沉浸在剧情里无法自拔,周围的人却看得莫名其妙,怎么就相爱了?怎么就不爱了?怎么就要死要活了?
吕布把笔记本递还给她,安慰道:“慢慢来吧,这才是你改编的第一版嘛。”
他这人是很直了。
鼓励俞飛鸿要自信的时候,是不遗余力,但剧本有问题,也不会藏着不说。
俞飛鸿翻开笔记本,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写下来的故事,许久之后,轻吐一口气,道:“阿布,谢谢你。”
吕布笑道:“谢我什么?谢我一通数落你的剧本?”
俞飛鸿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谢你让我走出了自我的世界。”
她太想当然了。
沉浸在自认为唯美、浪漫且感人的爱情故事中,可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吕布喃喃道:“谢就不用了,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把你忽悠上了这条路就好。”
俞飛鸿忙道:“怎么会,当导演拍电影,是我认识你之前就有了的想法。”
她想通了,文青是种病,得治。
至于剧本,肯定是要重写,甚至进行魔改,只留一个故事内核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