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想了下,墨青特使还没有改籍。那在没有改籍下,即便宫女当了女官,宫女的身份也不会消失,但是俸禄品级会上升,除非宫女自请离籍,而宫女的主子也同意的情况下,才不再是宫女身份。
皇上想了一下,让停下步撵,带着几名随从,踏入翠竹苑的小道。
正值春季,竹子四季春,此时也在抽条长新叶,连带空气都很清新,是个不错的僻静之处,就是太远了点。
这还是他头一回到这里来,墨答应……在他有限的记忆中,甚至都想不起来脸长什么样,但是来都来了,她的宫女他都特意去瞧了,这都路过还不见见其主人,想来都不甚说得过去。
两边竹林耸立的小路尽头很快就出现一间小院,远远的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镜湖外茶一盏还温热
……
这曲从未听过,曲调婉转悲情,还融合了戏曲唱法,很是特别,娓娓道来似乎在述说什么故事,皇上不由停在院子门口,也不让人惊动里面的人,就站在门口聆听。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挨阀设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啊……”
里面的人一段戏腔结束,一波高音飙起,穿透耳膜,高而不尖锐,直震天灵盖,令人沉醉其中。
……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无情道有情怎思量
望燕云,望汴梁,梦一晌~—————曲末又以低语般的自白,让人在故事中遗憾清醒过来。
“怎么样?秀儿,好听吗?快评价评价,这可是我唱的最好的一首了!”薄荷班门弄斧,学了墨小主这么一首她很喜欢听的歌曲,今日想念小主想念得紧,突然想到原先跟小主学的这首曲子,便很有兴致地展示给还没见过小主市面的秀儿听听,这歌可是连小主都说她唱得好的呢!
“好好听,再来一遍再来一遍!”秀儿抓着薄荷的衣袖央求,天呐,这小曲唱得比怡红院的头牌姑娘还好听一百倍!虽然她没听过怡红院的头牌唱歌,但是云秀姑姑说了,京城唱歌最好听的当属怡红院的头牌云姑娘了,她不管,她就觉得比云姑娘强多多了。
“这算什么?小……”小主唱得比这好听的多了,还没说完呢,屋外就传来声音。
“朕也觉得此曲甚妙,比之天籁,没想到朕的爱妃还有这等天赋啊……”
薄荷跟秀儿相视一眼,跑到窗边一看,目瞪口呆,心跳暴跳一百二。
“皇……皇……皇上?!!”薄荷用口型说,表情相当震惊。
秀儿下巴都快掉了,两人蹲下窗边,心里乱作一团。
皇上匆匆看了窗边人影一眼,就不见人了,想着突然来访,吓着佳人了,便在庭院站着没有进去,给里面的人时间缓冲一下。
“怎么办?”薄荷有点方,一看,秀儿比她还不中用,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没事,皇上久不见小主,说不定认不出来,我化妆了,穿得也是小主的衣服,装扮上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薄荷反复安慰自己,她每天都严格按照小主要求做的,扮演墨答应的大业一丝不苟,连作业都做完了才在这里跟秀儿唱起歌来的。
“咱出去迎接啊!”薄荷推了推秀儿,唤回秀儿飞到九霄云外的魂儿。
两人紧张地搓搓手心,深呼吸,冷静下来,呼~
“等等等,口罩口罩!”薄荷又想起这茬,赶紧掏出口罩戴上,刚刚唱歌摘掉了,好险好险,外头皇上记不记得不确定,但是苏公公见过小主的,保不齐他能给认出来。
“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保佑。”两人双双合掌祈祷。
“机灵点,小主靠你跟我了,你一会拦着苏公公,别让他进来,就说小主闺房,除皇上外都不给进。”秀儿用力点点头,薄荷很靠谱地成了主心骨。
“咿呀——”寝殿房门打开,秀儿挡在薄荷前头,薄荷低着头,两人给皇上行了礼。
“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上前,秀儿犹犹豫豫地退开一边,让出薄荷。
薄荷心想不如大大方方的,更像小主多些。
“爱妃平身。”皇上的大手握上了薄荷的手,薄荷反射性缩了回去,她手可不像小主那般柔嫩细滑,多少有干活留下来的茧子,才刚想展示的大方,一秒被打回原形,瞬间畏畏缩缩起来。
皇上只触碰了一下,并没有摸到茧子的异常,但是墨答应的手很冰凉这点还是格外明显能感觉得到的,想起苏公公说的墨答应入宫以来常久抱病,便让人往屋里先走着。
苏公公要跟着进去的时候,秀儿鼓起勇气堵在他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小小主的房间,只只只能皇上一个男人进,公公公……公公不能进!”秀儿赴死一般紧张得闭上眼睛。
皇上在前面听见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示意让苏公公在外头候着就好了。
屋里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虽说天气逐渐转温了,但是早春的气温还是较低,需要烧些炭火保暖,墨答应的屋里并没有点燃炭火,简陋的炭盆里只有薄薄的一层炭粉,早已成灰烬。
薄荷还没有这种经验,皇上从来不来翠竹苑,她没伺候过比墨答应跟大级别的人物了,这会脑袋跟宕机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干嘛。
“小主这种时候会干嘛呢?”薄荷绞尽脑汁都没能想出个结果,她家小主擅长混吃等死,从来没有干过讨好皇上这种正经事,所以作为奴婢的她也从来没有预演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该干嘛。
做奴婢的话她倒是会……倒……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