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藕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除了雨天之外,几乎每日都有大片的人在云梦泽挖藕,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一场霜灾之后,没有吃的,只能挖藕。
还有很多周围的流民,他们不敢跟当地人抢靠岸边的好位置,只能往深里走,甚至连棱角盆都没有,完全靠身体硬抗。
过了几天,来云梦泽挖藕的人就更多了,放眼望去,偌大的云梦泽,密密麻麻全是人。
可能是云梦泽中的莲藕解决了流民们的饥荒问题,去黄花村的流民并不多,偶尔零星几组,也都被高地上的陷阱阻在高地下面,难得有运气好的,从高地后面的坟地爬上高地的,也被高地树林子里挂着的各种穿着白布,张着血盆大口的稻草人,吓得小便失禁,尖叫不已。
夜里负责警戒的人,抓到好几次,都送到官府。
之后都传出高地上闹鬼的传闻。
卢父听到真的有流民夜里爬高地,也不敢在云梦泽多待,各家挖了几百斤莲藕后,愿意留下的继续挖,卢父自己先回了高地。
愿意留下的人居多,吴管家也舍不得云梦泽里大片的野生莲藕,还想再挖一些,只卢父带着卢母卢桢回去。
卢母卢桢每天过来煮姜汤,煮莲藕,从高地到云梦泽虽一马平川,可到底有小十里路程,途中芦苇荡不少,附近流民增多,怕她们来回不安全。
藕倒还好,即使表面糊了一层泥,内里空心,不算太重,重的是卢父卢母摸的那些河蚌和螺蛳。
卢父三人一起讲河蚌挑到芦苇丛中,接着芦苇的遮掩,全都被卢桢收到空间里,外表看他们都挑着担子回去,实际上都是空桶。
河蚌和鱼一时吃不完,卢父他们在养了几天吐了泥后,就全部剖开腌制晾干。
此时已近十二月,天越发寒冷,奇怪的是,居然没下雨,也没下雪。
到了十二月,河面和云梦泽内被清出来的淤泥全部被冻住,想要再去挖藕就难了,因为太冷,也不能再挖,若不是实在饿得没得吃的人家,都陆续回到家中,不再挖藕,云梦泽内只剩下零星的一些流民。
在高地上闹鬼的流言传出来后,就很少有流民再来打高地上的注意了,他们知道高地周围挖了不少陷阱,连去附近乱逛的都少。
听说陷阱里面都是尖锐的竹签,掉下去的人不死,那也不好受呢。
因为冷,也少娱乐,卢桢闲着没事,就整天窝在炕上,给小石头和宝丫讲故事,教识字。
小石头现在已经认识了三百多个字,让卢桢惊喜的是,宝丫的识字速度也不慢。
她虽然很少说话,但心里都明白,有时候小石头忘了的字,她都还记得,见小石头回答不出来,她会在一旁默默补充:“燕。”
说完就又不说话了,只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卢桢。
卢桢这个时候都会‘嗯嘛’一口,亲在宝丫的额头上,夸赞她:“哇我的宝丫好聪明呀记,都认识了‘燕’啦!”
宝丫原本平静无波的大眼睛就会羞涩地弯成浅浅的弧,又害羞又愉悦。
小石头年龄大一些,卢桢也会教他一些脍炙人口又简单易学的诗,如《春晓》《悯农》之类。
一直到除夕夜前夕,卢桓和卢大嫂归家,也没有下雪,只断断续续的下着雨,一日冷过一日。
这在南方的冬季也是常态了。
雨天虽冷了些,总比下雪好,没有下雪,就不用担心大雪会压塌房屋,只需去年秋季备好足够多的柴火,给屋顶换上稻草或茅草,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冬天能快点过去,春天快点到来。
卢桓现在整个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之前断腿时的颓丧一扫而空,像是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新年,没有在路上生死极限的赶路,今年的春节,高地上的人们过的要比去年从容的多。
卢父还特意趁着过年,做了许多油豆腐、豆干之类,放在卢桢的空间存起来。
河蚌肉老,难嚼,卢父还做了不少河蚌酱、虾米酱,炸了藕夹。
今年莲藕多,冬季卢桢他们在家,几乎天天都有糖藕吃,炉子上炖着锅,藕里塞着糯米,家里谁想吃了,便切上一截,撒些桂花,淋上蜂蜜。
淋蜂蜜这样的吃法,也只有卢父卢母卢桢才会做,对于喜好吃美食做美食的卢父来说,桂花糖藕没有了蜂蜜,等于没有了灵魂。
卢父望着自己做的简陋的年夜饭,叹了口气:“今年先这样吧,等过了这段时期,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语气里有种十八般武艺全能,却没地儿使的遗憾。
高地上的其他人家见卢父捡河蚌的时候,也跟着捡了不少,这东西肉虽不容易消化,肉老没油,可好歹也是肉,加上有莲藕,鱼,都吃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