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苗在这个缺食少粮的年代,说是各家的命根子都不为过,家家户户都看的严实,饶是如此,还是被偷了。
被偷的大多是分发下去种植的零散农家,真正种土豆的大户,还是赵太守家的庄子,里面用数百兵把守,也没人敢不长眼,来太守家的庄子上行偷盗之事。
除此之外,受偷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茶亭镇。
许是去年年底卢父卢桢他们在高地上做的布置,吓到了不少人,除了饿昏头的,已经极少有人敢去高地偷盗,别说逃难来的外地人,就是黄花村的人,等闲也不往高地去,本就是坟地,还总传出闹鬼的事,总觉得那里邪性的很。
就在潭州城百姓守着土豆苗等丰收的时候,卢父突然匆匆忙忙回到高地,带回来一个消息:“皇帝驾崩了,北边彻底乱了。”
乍一听到这消息,卢母和卢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实在是这个时代消息太蔽塞了,皇帝离他们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
卢桢赶忙问:“那继位的是谁怎么样”
卢父喝了口热水,只说了一句:“听说是贵妃所出的第六子。”卢父看了卢桢一眼:“才十二岁。”
十二岁,在现代就是个上小学的年纪,能干啥尤其还是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
这些消息,也是他在太守府做劝农从事,听直属上司岑大人说的,至于岑大人为什么和他说这事,许是两样高产作物都是卢父带来的,有点把卢父当做福气满满的祥瑞福星的意思。
卢父道:“早做准备吧。”他叹了口气:“眼下潭州还算安稳,但我看赵太守不像有野心的样子,旁边就是澧阳军区,人家有兵,潭州有粮,就怕潭州成为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羊。”
“眼下土豆也种下去了,该教的也教了,不需日日去下面教他们种土豆了,趁这段时间,家里地窖该挖的挖。”他望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最好是能找个能住人的山洞,实在不行,咱就进山。”
这绝对是最下下策,实属无奈的做法了,山里野兽众多,若不是被逼到绝路,绝不能进山的,光是去山里探路,都是一件危险的事。
晚上卢父去黄花村村长家,和村长说了这事。
皇帝驾崩,绝对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对于底层百姓来说,上面可能换了好几个皇帝了,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也不关心这事,只脸上的皱纹沟壑更深:“北边真的乱了”
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却毫不意外。
毕竟连年灾害,人们活不下去,总要找活路的。
现在不光太守府的人把卢父一家当做福星,村长也不例外,甚至村长心中更是敬畏,听完卢父的话,竟是一点犹豫没有,就叫了村里几个对山比较熟悉的猎户来,由他们带张顺他们去山里,寻找可以避货的山洞。
卢父道:“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打不到这里来,就怕越来越多的灾民来这边。”
村长懂了,底层百姓,自有自己&记;生存之道,即使卢父不说,他们也知道,往山里存粮。
可现下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靠着去年年底挖的莲藕过日子,每天也不过混个水饱,饿不死罢了,哪里还有余粮只能等土豆成熟了。
当初分发给每家每户的土豆种子不多,即使土豆成熟,也不过百来斤,还得继续留作种子。
卢父的意思,便是先将可以藏人的山洞找到,在山上开荒种土豆。
这一切还得悄悄摸摸的进行,不然种了土豆,无人看守,灾民饿极了,怕是连根都能他们吃尽了。
即使是猎户,也是分山头的,这是猎户间不成文的默契,就跟狼群似的,各村的猎户都有各自的山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不可过界打猎。
黄花村的猎户对附近山头熟悉,知道哪里有山洞,带着张顺、刘二狗他们去了几处。
山洞都不大,大多呈横着的锥形,进口的地方还能有个七八平米,再进去,就是不规则沟沟坎坎,洞上面还有些钟乳石笋往下滴水,洞内十分潮湿,根本无法住人,更别说储藏土豆,这样的环境,怕是不出一周,土豆全发芽了。
倒是另外几处,洞不大,外面看着也还干燥,但洞都十分浅,里面铺了些干草,还有些生活用具,是村里猎户偶尔休憩的地方,住两三个人还可以,要想将一个村子的人都迁过来,那是天方夜谭。
且位置大多在山腰处,周围全是高大成荫的树木,荒草有一人多深,人钻进去,影子都看不到,根本不适合种土豆。
看了两天,都没有合适的,最后猎户们提了一处。
他们开始不提,就是因为这里非常远,要走半天才到,且是深山了,十分危险。
即使是他们,等闲也不会过去。
因为是深山,他们也不会自己过去,而是回黄花村,和村长说过之后,和高地上人一起,一共三四十壮劳力,带锄头的带锄头,带镰刀的带镰刀,有弓箭的背着弓箭,一起去。
那是第二个山头,非常高,山头上因为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锅炉子形状的天然巨石,当地人又称这座山头为炉山。
卢桢没去,但据看过地形回来的张顺他们说,那地方,十分适合迁移和种土豆。
首先是那个巨石,居然不是完整的,而是由数颗巨石拼接而成,像个天然的石炉,加上下面也都是巨石,竟行程一个天然的可以遮风挡雨的石屋,宛如一个不规则的、凹凸不平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面还有一层,也可以住得下不少人。
更妙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山头下面全是石头的缘故,山头上树木很少,密密麻麻全是灌木丛,不见树荫,非常适合种土豆。
唯二不好的,一是远在深山,不安全;二是,这地方已经不属于黄花村的山头,二是附近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到这地方,只是除了偶有猎户过来,从没有村民来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