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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一直到洗漱完、在卫生间里洗澡时,还在出神。
身上沐浴露的泡沫早被冲洗干净了,热水哗啦啦往下砸,在瓷砖地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细细密密、透明的水花。
卫生间的内墙也是木质的,只在木墙上开了一个带纱窗的小玻璃窗,让人能看见屋外一点黑漆漆的夜色。窗外似乎起风了,即使一片昏暗,祁斯白也能看到屋外的树枝在胡乱摇曳。
江逾声刚刚就穿着那么件薄薄的短袖,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在等他因为,他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听课
热水从花洒处冲下,将身上的凉气吹散。雾气蒙上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镜里的人影早就模糊一片。
祁斯白心里隐约有点慌,不上不下,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前一会晃过辽远夜空下,江逾声漆黑沉静的眼睛,一会又是江逾声刚刚那句带着笑意、又好像没任何情绪的——
你不用什么都跟我讲。
卫生间里的水声忽地戛然而止。
很微弱的一缕穿堂风从木门下的缝隙溜进来,又从狭窄的窗缝出去。祁斯白背上一凉,愣了两秒,转身关上花洒的开关。
时间太晚,头发来不及干,他就没洗头,拿起毛巾囫囵擦了擦身体。
他恍然间想到,虽然他从小走到哪,都被人夸懂事、会照顾人,懂分寸或者是所谓情商高一类的话,但他在亲近些的人面前,总是容易……恃宠而骄。
比如陈老越偏爱纵容,他课上越是不爱听讲。
可能也比如,江逾声说他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他最近就真的……什么都爱跟江逾声讲。
可江逾声本来就不是个八卦的人,是他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跟人翘尾巴了。
祁斯白心不在焉地换了衣服,拿着脏衣服、毛巾和沐浴露走出卫生间,荆炎彬在门边正好抬头看过来,大着嗓门问:“厕所真停水啦你洗半截没水了”
祁斯白余光里,好像看见江逾声靠在床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停了,我洗完了。”他跟几个闻声纷纷转头来看的男生说。
坐回床边,把沐浴露往床下放时,祁斯白手上一顿,这才发现,他刚不小心用的是江逾声的沐浴露。
两人带的都是便携装,他的那瓶又是许女士新买了随手塞进去的,他没仔细看,刚刚竟然也就没认出来。洗澡的时候晃了晃神,只觉得沐浴露的香有点熟悉。
祁斯白放好东西,稍微一顿,回头看时,江逾声已经低着头,在看手机了。
他拿了手机和耳机,磨磨蹭蹭着从床尾慢吞吞挪到床头,佯装无意地往江逾声那边瞥一眼,收回视线。
没太看清江逾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但看样子似乎不是录播课的界面。
再一瞥,那屏幕忽然咔哒一声黑了,他一愣,视线上移,就见江逾声侧头看过来,没说话。
祁斯白抿了抿唇,语气自然地问他:“那课你后来看了吗”
江逾声:“……没。”
“现在看吗”祁斯白提起点兴致,期待地看过去。
江逾声垂眼看了下祁斯白来回绕着耳机线的手指,低声说:“看吧。”
祁斯白没挪位置,江逾声也没动。祁斯白接好耳机,递给江逾声一只,就公事公办地点开了课程链接,把手机放在了两床中间。
江逾声看一眼祁斯白歪着头的动作,把自己还没拆开、仍旧是豆腐块样子的被子垫在了手机下面。
两人各自维持着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沉默着看了快半小时的课,谁都没开口讨论。
祁斯白纯粹是因为听两句话就走神一句,完全没听进去。他最开始还怕江逾声说什么,自己接不上话,后来不经意间一抬眼,发现江逾声看着被子,似乎也在出神。
祁斯白试探着问:“要不,明天再看”
江逾声回过神,看祁斯白一眼,有点懒散地笑了下,“……嗯,我有点困。”
祁斯白哦一声,忙收了手机,“那……早点睡。”
寝室里,八个人都没睡,有的窝在被窝里兀自玩手机,有几人隔着床位大声聊天,但都陆陆续续上床裹着被子了。
中午进屋时,大家就约好了晚上十二点半熄灯,熄完灯,困的就睡觉,不困的摸黑爱干嘛干嘛。
门边的荆炎彬看时间差不多,又见祁斯白和江逾声也在整理被子,就朝屋里问了句:“那我关灯啦”
零零散散几句“好”后,啪一声,屋里彻底暗下来,只有门外一点路灯的白光从窗户和门上的玻璃模模糊糊漫进屋来。
江逾声的床位靠墙,安静些。
祁斯白隔壁床位的男生跟旁边人聊上头了,即使压着音量,也依旧有些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