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篝火(2 / 2)

祁斯白跟着黎亦瑶和刚刚表演过街舞的人穿插到围着篝火堆的人潮中间,彼此对视一眼。

黎亦瑶拿起麦克风,语气欢快热络地组织大家围着火堆,跟着旋律,转圈跳舞。

正在播放的舞曲是兔子舞。

这舞其实挺可爱,适合女孩子跳。祁斯白虽然初中进街舞社团玩过两年,但他一直很抗拒这种……可可爱爱的舞。

这次纯粹是在黎亦瑶的威逼利诱下,他生无可恋地跟着女生们学了半个晚上,这会只能硬着头皮,融进人潮,左手拉一个、右手再挽一个,强行活跃气氛,扯着周围人一起跳。

临开始跳前,他还遥遥地回头看了眼人潮外的江逾声。

江逾声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朝祁斯白笑了笑。

祁斯白愤愤瞪他一眼,心说待会一定要去拉上江bking一起跳。一转回头,又是满脸笑意地握着左右两边女生的手腕一起蹦蹦跶跶。

人潮中央的篝火堆很大,赤色的火苗在风里轻微摇曳,火堆里木灰飘飞。

这么一场露天的篝火晚会,不仅有人带头和活跃氛围,还有人自发跳得火热,譬如牧阳成。祁斯白隔着闪烁的火焰,都能看到他在对面拉着另一个男生,扭得正开心,还和人互相嘲笑着。

在这种场合下,但凡站在内围两三圈,不管脸皮薄厚,都不得不一会和两边人牵手,一会又转身搭前面一人的肩,跟着整圈人围着火堆转圈跳舞。欢闹的人一多,大家融在其间,渐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少数零星散在外圈的人,就围着篝火,边聊天,边缓缓地绕着圈散步。

一首兔子舞结束,下一首又是热热闹闹的卡路里。

祁斯白看身边人蹦得挺开心,就麻溜撤退,结果往外走时,又被几个人接连拽着一起跳,最后好不容易挤到外圈、看到江逾声时,音乐已经换了再下一首。

篝火映照下,江逾声黑漆漆的眼底也有一片晃动的红色火光。

“你跳了吗”祁斯白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我猜你没有。”

没等江逾声回答,他就握住江逾声手腕,笑着把他拽入乱哄哄的人潮,仿佛把一块冷冰拽入热火,带他坠进另一个属于祁斯白的、喧嚣光热的世界。

江逾声在混乱中勉强让祁斯白听清一句:“我手里拿着帽子。”

祁斯白侧头一看,想起来,江逾声从寝室里出来时随手拿了顶棒球帽遮雨。戴上跳也容易掉,祁斯白乐了下,在吵吵闹闹的背景声里跟他喊:“也不是非要拉着别人,跟着绕圈就行!”

江逾声哭笑不得地被祁斯白强迫着转了一圈,全程就是跳一下,走五步,蹦一下,再走十步。

终于结束一首,祁斯白也不为难江逾声了,两人逆着人潮往外走。

人群熙攘,周围众人要么你追我赶地闹着玩,要么就是慢慢散步聊天。

祁斯白刚刚跳了那么久,这会还轻微喘着气。他笑着和江逾声瞎扯了两句,脚下冷不丁踢到一粒石子,不经意间低头看脚下时,他才忽然意识到——

他最初只是握着江逾声的手腕。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握着江逾声的手了。

轻微不同的触感后知后觉地从掌心和指尖缓慢传来。

祁斯白脑中晃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松开吧,会被人看到。可周围人都热闹地拥拥挤挤在一起,如果不低头刻意看,没人会注意到两个人的手是不是牵在一起。

况且。

他如果突然抽开手,不是又会跟前一天野炊那样,突兀又奇怪。

飘雨的火光里,远处的木柴噼啪作响。他觉得有点热,抬臂用空着的那只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江逾声侧头看过来,祁斯白手上一顿,朝他弯眉笑笑。

江逾声垂眼,不知道是雨珠还是汗珠从祁斯白颈侧往下滑,漫过一道淡淡的湿痕。两人离得有些近,他抬了下眼,隔着渐渐细密的雨雾,和祁斯白对视。

火焰明灭飘忽,祁斯白那双深褐的眼睛变得有些浅,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专注又一瞬不错地望着他,好像满眼的光都从中溢出来,亮亮的,像蜿蜒群山旁,一望无际的天边,那些熠熠夺目的星星。

那双眼睛忽地眨了下。

江逾声下意识垂下眼皮,想要避开那道直白坦荡又热烈的眼神,却没想视线就这么落到他嘴唇上。

雨水滴答一下落在唇角,祁斯白忽然舔了下唇。

江逾声看见他舌尖沾上雨水,小虎牙一闪而过,嘴角一抿,唇上轻微的湿润。

祁斯白又眨了下眼。他说不上是不是错觉,就觉得江逾声好像很轻微地低了下头。明明江逾声没在看他,但那一瞬间,祁斯白看着江逾声的眉眼,很清晰地听到了身体里“咚咚咚咚”的声响。

声如擂鼓,震着耳膜。

江逾声说不上那一瞬间他是出了神,还是真的往前低了头,哪怕,只低了那么零点零一毫米。

他骤然回神,一个激灵,甚至向后退了半步。错开眼时,视线扫到祁斯白干净澄澈的眼神,他倏地就把手抽了回来。

祁斯白愣了一瞬,很缓慢地,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雨珠淅淅沥沥落在灼热的掌心,他一握,握了个空。

祁斯白放下手,抬头看江逾声。

江逾声逃避似的往天上望了望,忽地就抬起右手,把手上那顶帽子扣到祁斯白头顶,往下压了压。

“雨下大了。”江逾声嗓音压得很低,语调平淡到有些冷漠,“回去吧”

身边的人潮确实稍微稀疏了些,陆陆续续有人讨论着,要不要往回走。

祁斯白的视线被帽檐挡住,连江逾声的眼睛都看不见。目之所及连远处的赤红篝火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眼前那张脸上利落流畅的下颌,和微抿的薄唇。

可心脏还是咚咚、咚咚地,疯狂地错乱着。确切意识到那是心跳声的一瞬,他只觉得那声音大得振聋发聩,连鼓膜都在震动。

潜意识里,无缘由的喜悦和慌乱都裹挟着接踵而来,冲乱思绪。电光石火间,他有了一个猜测,转瞬,又有点茫然。

他无措地扯了扯帽檐,垂着视线,朝江逾声点点头,闷声说:“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