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惨烈往事(1 / 1)

李杏儿低垂着眼帘,两只小手各自紧紧攥着衣角,晶莹的泪珠顺着长而媚的睫毛颤巍巍地落在膝盖处,打湿了棉裤。

她抖颤着嫣红的唇瓣,脸色惶恐而苍白,缩着身子,措辞凌乱地胡乱讲述着。

刚开始大抵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磕磕绊绊的,老太太轻柔地拍着她的手背,眸光中盛满了慈爱和疼惜。

不知不觉间,让她逐渐放下了心里的胆怯和不知所措,说的越发流利起来。

楚昊和众人耐心地在旁倾听,李杏儿的精神受过刺激,说话没有逻辑重点,有些颠三倒四,时间线拉得很长。

楚昊一路跟着细细听下来,心绪随着对方跌宕起伏的讲述而摇摆。

显然,这是一个注定很长充满苦涩离愁的故事。

李杏儿没有直接回答母亲在哪里,而是走马灯似的回忆起了自己童年时候。

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住在一处又大又敞亮的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很多小房子,房子里住着很多人。

那时她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一个总是喜欢背着父母偷偷买糖给她吃的哥哥

还有两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笑呵呵看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老爷爷老奶奶

李杏儿俨然是家里的小开心果,全家人都爱她,看到的都是和善温柔的笑脸。

记忆中,母亲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她最喜欢坐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嘟着嘴叫母亲喂她吃荔枝。

无论自己如何闹脾气大哭大闹,母亲始终是一脸的温柔,将她抱到怀里柔声乖哄着。

而父亲总是喜欢大笑着把她举高高,要么把她放在肩头晃呀晃的

要么趴在地上给她当大马骑,逗得李杏儿笑嘻嘻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睡在父母的中间,母亲会为她讲睡前故事。

等到李杏儿不闹腾昏昏欲睡时,偶尔一瞥,她会看到母亲和父亲温柔地相视一笑,彼此眼眸中写满了甜蜜和深情。

记忆中的童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酷热难当

外面总是绿树成荫,鲜花遍野,似乎永远都是盛夏时节。

李杏儿从未觉得热得慌,只觉得每一天都是蓝天白云。

她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好景不长,忽然某一天外面闯进来一大帮陌生人

他们粗暴无礼地抢走了家里所有好看的家具,就连母亲藏在地窖里的铁箱子也没有放过,里面放着父亲为母亲那些年置办的名贵珠宝首饰。

家里人心惶惶,战战兢兢集中蹲在院子里,李杏儿吓得瑟瑟发抖,哥哥紧紧护着她,两人蹲在母亲的身边。

她看到向来和蔼的老爷爷气得浑身颤抖,对那些人怒目而视说着什么。

却被那帮人打倒在地,拳打脚踢,他嘴里大口咳着血沫子。

等到那帮人停手,她看到老爷爷躺在血泊中眼睛圆睁,张着嘴,再没了声息。

父亲悲啸一声,喊着“父亲”,双目赤红,滚烫的泪水滚滚落下,冲上前就要跟那帮人拼命。

那是李杏儿头一回看到父亲脸上露出那种悲愤的表情,母亲哭着死死拉拽父亲。

那帮人见父亲敢大放厥词,冷笑着上来将父亲一顿拳打脚踢

老奶奶哭着上前求情,从家里地板砖底下又取出一个大缸,打开盖子,里面堆满了大块大块的金条

这帮人像是败退之前的蝗虫过境,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横扫一空。

原本一大家子人,老爷爷没了,父亲就此卧病在床,终日咳嗽声不断,脸色苍白,形体愈发虚弱。

很多李杏儿叫不出名字的叔叔阿姨,纷纷收拾行李离开了家里,家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的。

没过多久,老奶奶也永远离开了。

从那之后,李杏儿的童年记忆失去了光鲜亮丽的色彩,仿佛变成了黑白照片。

家里一夜之间发生剧变,母亲虽然面对父亲时依旧是温柔含笑,却经常偷偷以泪洗面。

家里往后的日子不复从前的富裕,她和哥哥再也吃不到从前那些好吃的糕点,玩不到父亲从外面买来的最新玩具,好看的衣服母亲也很少给自己买了。

好在日子勉强还算过得去,时光流逝,她慢慢地长大了,明白了当初发生在家里的惨剧,明白了那是光头最后的歇斯底里。

从母亲的口中,她意外得知母亲在很小的时候跟姥姥失散了,是老爷爷老奶奶一家收留了母亲,当成亲生女儿养。

从小跟父亲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人长大后便结婚成家,有了她和哥哥。

可这些年母亲一直没有忘记寻找姥姥,她说姥姥是外国人,她从来没见过姥爷,因为战乱的关系,找了很多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至于母亲小时候跟姥姥住的那处气派大宅院,那时年纪太小,很难在满燕京一大片四合院里找到。

那些年,母亲为了父亲的病情,到处奔波,总算找了一个老中医治好了父亲的病。

哥哥读书很用功,回回都是学校第一名,他很疼爱自己,从小到大事事让着自己,每天早上都会出去给自己买热腾腾的肉包子。

自己不爱上学,母亲很头疼,父亲却笑着说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其实最适合搭配个愿意宠她的好男人,这样未尝不好。

李杏儿知道,父母一直在计划着如何出国,迟迟没有机会。

父亲文化水平很高,在一所大学任教,母亲则在家相夫教子。

一家人靠着老爷爷狡兔三窟藏在房顶瓦片里面的金条,表面清苦,实际上却是顿顿有肉有汤。

直到那一年,原本埋藏在童年记忆里的灾祸,再次降临到了家里。

那一天,家里闯进来很多大嗓门的男男女女,他们指着父亲鼻子骂得狗血淋头

不由分说带走了父亲,母亲强忍着悲痛,紧紧护着自己和哥哥不要冲动。

等到再见到父亲时,昔日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被勒令安排到小学打扫公共厕所,整个人瘦骨嶙峋,头发花白,像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父亲能出来,是母亲花了大价钱,疏通了很多关系才暂时放出来。

那晚全家人抱头痛哭,母亲抹着眼泪儿说父亲得罪了人,有人不光要他的命,还惦记上了老爷爷留下的金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