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浙道,东阳县,山谷之间静静伫立着宗泽的草庐。
自从告老还乡之后,宗泽先是获准授予主管南京鸿庆寺的虚衔,表面上他是被官家以厚礼优待起来,但实际上他一到南京落了闲职,他当初在登州官场上得罪的人物就接二连三的对他发起攻击。
在孙新那个世界的历史中,宗泽告老之后没两年就被人诬告,然后发配镇江编管,直到宣和四年才重获自由。
不过在这个时空有了孙新的帮助宗泽告老之时手头上多了花也花不了的钱,俨然就是一个退居的富家翁了。
仗着这些钱财打点,宗泽告老之后安然的在东阳结庐,一边当着一個朝廷的虚职一边悠然自得的生活。
孙新等人的大起兵甚至也没影响他,孙新和儿童在山东刚刚开始大战的时候朝廷中也出现过要把与监理会相关的官员全部清洗一遍的说法,可是当孙新以谁都想不到的速度飞快的打败儿童进而威胁沧州和徐州之后,监理会已然成为朝廷无法处理的一股大势力。
接着让宗泽有些意想不到的事那些原本和监理会有些瓜葛的官员全都成为朝廷心目中可以招揽的对象,有人说宗泽与孙新矫情匪浅,甚至官家也专门叫人来询问过是否宗泽可以帮朝廷出使登州。
对此宗泽自然是敬谢不敏,却万万想不到接着官家还追着给他家升了官,把他原本主管鸿庆寺的虚衔变成了一个实职。
对于自己因为孙新造反而得到的优待,宗泽心中觉得不合适,但是碍于已然告老的身份却也不好表达。
宗泽现在已经完全不问政事只醉心于山水,告老的这两年间他的夫人陈氏病逝之后,宗泽连东阳县城也去的少了。
这日一早起来却是家中没了米,宗泽又想出去走动,才是叫上自家仆人,牵了一匹骡子,缓缓的从自己的山间别墅向东阳县城走去。
来到县城见了繁华的人潮,恍然有再入尘世之感,宗泽主仆两人经过县城门洞子旁的告示栏,却见那告示栏外围了一群人,宗泽见那里人多也不好打听,便继续让仆人牵着骡子缓缓往集市内走。
“听说了吗?那护保军……”
耳边涌入护保军三个字宗泽不由的神情变化了一下。
自从孙新的实力越做越大,这几年宗泽虽然不在山东却从旁观者角度早就明白这孙新所图非小,说是要颠覆天下也不为过,到今天孙新俨然已是一方诸侯,去岁上那监理会在沧州和徐州闹出的好大事情,宗泽得知之后惊的是孙新居然做出了如此大的阵仗,怒的却是这家伙居然真的扯其造反了,至于心底,未免也不仅有一点喜悦,毕竟如今这孙新的监理会虽说种种行为并不太入他的法眼,但到底也没有违背当初孙新在酒桌之上与他讲的初心。
“这时局如棋,如此天下究竟该往何处去?俺也不晓得了。”
宗泽心中默默念过这一句话,这两年间虽然知道监理会的势力越来越大,但是他却刻意的避免去接收监理会的信息,这也是一种让他自己和这些身外之事隔绝开来的方式。
宗泽让奴仆牵着骡子先去买些酒,再去割一条火腿,自己坐到路边小摊之中叫了一碗阳春面。
正要吃他耳边却又听到有人念叨那什么监理会的事情,宗泽微微皱眉,难道说孙新这监理会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回又是打了哪里?
第一次能躲过,第二次这言语再入耳,宗泽也就不刻意躲避了,坐在那里听。
在茶摊上小声交谈的却是几个商人,一个刚刚从北方南来,另外一些却是本地贩卖丝绸的生意人。
宗泽就听见那带着北方口音的人一脸笑容的小声同旁人分享说道:“俺听的句句是实,那监理会真带了辽国的人回来,俺在济南府还见着了。”
“确然是辽人无疑,这监理会说不定真在辽国做出了什么事情。”
旁边几个人也是听的有趣,满脸热切的神情,“难不成说传说是真的?”
宗泽微微皱眉,他发觉自己好像在山上待的时间太久,于最近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听闻了,怎么这监理会还和辽国扯上了关系?
“多半就是真的,满山东都传遍了,若不是真的话到时候监理会怎么下场?”
宗泽接着一愣,难不成这孙新去投了辽人?这可是万万不可!
他忍不住聚精会神继续听下去,就听那几个人继续议论道:”打下那地方真有那么重要吗?”
“这我也不晓得,不过听他们山东监理会的人说拿下那几个大州郡却是咱们大宋百多年来都没有能够做成的事情,却被他们监理会做成了。”
“俺却不信,多半只是那监理会自吹自擂罢了吧,打下的那叫个什么州来着?”
“一个叫作是易州,一个叫作是涿州还有一个,叫做什么幽州,说是那辽国五京之一的南京析津府,俺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大地界。”
“俺们都是在大宋境内做生意的商人,也不知道他那地方城郭大小买卖如何。”
“这怕只有去问那些做两国之间贸易的大商贾才晓得了。”
虽然这几个商人也算走南闯北,但也都只是在大宋国境之内做买卖,不知道这三个州郡有多大的意义,也有信监理会做成大事的,也有不信的。
正在这时只听的耳旁咣当一声,众人惊愕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满脸热切的看着他们,那哐当一声却是他手中原本吃面的汤勺和筷子直接丢了,此时他激动的站起来,张口欲言。
一旁做面摊生意的小贩一愣,连忙上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老者却已然抓住那众人之中的北方商人跻身问道:“你说监理会拿下了什么地方?”
见到宗泽如此惊喜又着急的模样,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发愣。
那被他抓住的商人一脸疑惑,看看宗泽的打扮,见他模样不像是什么神家里条件太差的老者,这才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疯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