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正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余天戈在说梦话，轻轻推了推余天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好吵呢。”

睁开朦胧的双眼扭头看去，余天戈睡得正香。一张好看的侧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如玉雕一样精致。

沈黎心里好笑，没想到神仙一样的人还会说梦话。她挽住余天戈的胳膊，躲进了他的怀中。

可那喊声只是轻轻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

这次沈黎听得真切，这声音哪里是余天戈在说梦话，而是从门外传来的。

沈黎瞬间睡意全无，她正准备叫醒余天戈，可仔细一听那声音，却又分明与余天戈一摸一样。

“阿黎……阿黎……”

说话之人似乎很急切，可不知为什呢，他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那……不是……”

“不是什么？”沈黎下意识问出口，门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什么惊到了，突然中断了说话。

沈黎刚坐起身，就看到身边的余天戈已经醒了，正睁眼镜看着她。

“啊……你什么时候醒的。”

余天戈也愣了一下，“我刚醒，你怎么起来了？”

“你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吗？”

余天戈侧耳听了一下，语气温柔地说，“你是说风声？还是浪声？黄河边就是这样的。是不是吵着你了。”

“嗯，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沈黎听门外的风声，的确很大。

她再度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怕影响余天戈休息，不敢乱动，只好闭着眼睛止不住胡思乱想着。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头晕脑涨，直流鼻涕。

余天戈看她眼圈灰黑，一脸病态，一边递来一杯热水，一边埋怨地说，“昨天就落水着了凉，晚上还不好好休息好，你看，感冒了吧。”

沈黎撅撅嘴巴，小声嘀咕，“人家都生病了，你就不能少唠叨几句。”

余天戈哑然失笑，戳了戳沈黎的脑门，“好吧，那我今天在家陪你。”

“你去吧，我再睡一会。”

余天戈犹豫了一下，只好起身把衣服穿好，“那你不要乱出门。”

“嗯嗯。”沈黎钻进被子里，随口应了一声。

“你啊。”余天戈将门轻轻带上，向岸边走了过去。

可是他没有察觉，就在自己走了之后没多久，沈黎悄悄从床上爬了下来，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思来想去想了大半夜，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梦境，那个声音，真真切切就是余天戈。可如果门外的是余天戈，跟自己在一起的又是谁？

沈黎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自从那一次余天戈单独出门打捞尸体后，他就有点不太对劲，本来一心想要离开游戏的他，却突然改了主意，经常说想要和沈黎留在这里。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天戈走到河边，像往常一样上了船，他将船驶到河水中央，开始用竹竿挂钩在水中翻找。有的尸体浸泡的时间长，会慢慢浮出水面。这样的尸体根本不用翻找，一眼就能看到。但这个关卡的玩家太多了，这样的尸体一冒水面，就会被抢着打捞走。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只能在冒着更大的危险水中翻找。

沈黎远远躲在一棵大树下，看着余天戈。不知不觉，一个钟头过去了，太阳也逐渐升到了半空中，捞尸船上没有任何遮阳的地方，烈日下的余天戈，依然认真翻找着。

沈黎看着远处他的侧影，瘦削而坚挺，明明就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呀。为什么自己会怀疑他呢？沈黎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悄悄往回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想去看看余天戈口中所说的村庄。那个村庄或许真的很美，才会让他都心驰神往把。

沈黎出神地想着，没注意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脚下一个趔趄，就被撞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面是个面色黝黑的年轻男孩，沈黎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就见过他，后来偶尔碰到过几次，几乎没有什么交情。

男孩很是腼腆，似乎想要扶起沈黎，可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

“没事。”沈黎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泥土。

“你，你不要太难过了。”

“嗯？”沈黎有点莫名其妙，抬头看向男孩。

“就是你男朋友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离开这里才行。”

沈黎脸色瞬间煞白。

男孩看沈黎这幅模样，以为触碰到她的伤心事了，口中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一向不太会说话。”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我昨天傍晚捞到了他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泡了有一段时间了。”

沈黎强行压住心中的难过和惊愕，“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啊，这……”男孩有些犹豫，似乎是害怕刺激到沈黎。

“没事的，你带我去吧。”

男孩的船在下游，沈黎跟着他走了大半个钟头，才走到他说的位置。

光秃秃的岸边，一具尸体被一张凉席盖住，这是捞尸人的规矩，防止捞上来的尸体被阳光暴晒，以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你当真要看？”

沈黎没有回答，她的世界中，仿佛只有砰砰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尸体旁边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男孩看出沈黎的异常，伸出手将她拦了下来。

沈黎推开他，缓缓蹲下身子，掀开了凉席，是那张熟悉的脸，虽然被水浸泡得已经有些肿胀了，但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就是他。

沈黎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喂，你还好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