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还愿意?”
安厦一脸震惊,这些人是脑子坏掉了吗?
“没那么简单。”危星辰说。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获得异能,是一件很向往的事,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况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认为自己一定是进化成功的那一半人。”
安厦能理解,如果有人问她想不想飞天遁地,想不想成为一名异能者,她肯定想。
但是,如果成为异能者就要缩短寿命,甚至变成丑陋的异兽,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她才不想变成短命鬼。
危星辰看得出她的想法,解释道:“神盟的人大多是一些犯了罪的亡命之徒,还有很多是走投无路的人。”
那些被欺辱,被仇杀,生活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他们宁愿减少几十年寿命,也要获得复仇的能力,或者去争一个成为人上人的位置。
神盟对于他们来说,是救赎,是活下去的希望。
危星辰曾经抓过一个低级神徒,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将污染药剂放进了村里的水井里,害死了十几口人。
他们调查后得知真相。
老人的儿子儿媳都是矿工,因矿洞坍塌早逝,只留下一个小孙女儿。
他含辛茹苦把小孙女儿养到十三岁,爷孙俩相依为命,谁知道孙女儿却被村里的恶霸奸杀而死,收了恶霸钱的村民不肯出来指证,都说他孙女儿是自杀。
老人家求助无门,自愿加入神盟,接受他们的活人药剂实验,只要神盟能帮他报仇。
他说,他这把老骨头反正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不管是减寿还是变成怪物,他都不怕。
很可悲,那位老人在被关进监狱的当天就变成了全身长满肉瘤的怪物,被特工部执行了枪决。
神盟善于利用人心的漏洞,善于抓住人性的弱点,那些神徒跟中了毒一样地信奉真神,真情实意地拥护神盟,宁愿都不泄露神盟的丝毫机密,对神盟的狂热崇拜让人不寒而栗。
“神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各个角落,安全局、异能者协会里都有他们的卧底,”危星辰神情凝重地说,“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谁都有可能变成神徒。”
“没那么夸张吧?”安厦张大嘴巴。
危星辰:“你哥哥本来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要不是受到了安全局里神盟卧底的干扰,他怎么会一脚踏进神盟的圈套。”
自从安皓出事,他就意识到了安全局高层有卧底,可惜四个多月过去,他也没把那人的身份查出来。
而这个消息对安厦来说,比哥哥被神盟抓走还难以接受。
她艰难地问:“所以,我哥哥是被自己人出卖了?”
危星辰无奈地点头:“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让你提高警惕心。你放心,你哥哥的仇,我一定会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安厦心里复杂难辨,她突然发现,面对神盟和异兽两个庞然大物,她是如此无力。
就算她想给哥哥报仇,都找不到害他的凶手。
“我还要努力多久,才算有自己的实力。”
她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问危星辰。
“至少……”危星辰顿了顿,“从东南基地结业吧。”
“我知道了。”安厦揉了揉眼睛,跳下长椅,柔软的发丝在灯光下像一撮撮嫩黄的芽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门禁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宿舍了。”
基地的钟楼再过几分钟就要敲响入夜铃了,如果入夜后还在外面逗留,是要扣贡献点的。
“嗯,路上小心。”
危星辰叹了口气,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背着光越走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偏过头看向树林。
“解基地长,是不是该出来了?”
树丛里,低矮的树枝摇晃了几下,树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一块泥土从地上隆起,渐渐形成人形,最后变成了解冰的模样。
这是只有五级元素系异能者才能做到的,元素化身。
解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面上难得地带了几分慵懒:“差点听睡着。没想到我都藏到地下三米深的地方了,监察长还能发现。”
危星辰面色清冷:“基地长怎么会放心我单独找金乌,恐怕我在这儿等着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下面监视了吧。”
“危监察长说笑了,”解冰扯了扯嘴角,“我不过是顺路听了一耳朵,没想到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危星辰眼神危险地看着她,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放心,我毕竟长你十几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她挑起一边长眉,斜着目光道,“何况她还是我的学生。”
危星辰收了敌意,他刚刚只不过试探一下,解冰的人品他还相信的。
解冰弹开肩上草渣,踱步到他身边,一同朝山路的尽头看去。
“你今晚也算帮我完成了一件大事,谢谢了!”
危星辰下颔微倾,不明其意:“解基地长指的是什么?”
解冰高深莫测地笑了:“你帮我给她上了第二道锁,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像金乌这样强大的异能者,必须紧紧掌控在安全局的手里,成为安全局的刀。
如果她是乘风而起的风筝,解冰就必须给她系上牢牢的风筝线。光一条线还不够保险,要系上两条,三条!
每一条线都是一把锁,把金乌锁在人类防线这一方。
解冰设下的第一道锁是恩情,也是压力,让她知道安全局对她的付出,用毕生精力来还债。
第二道锁是仇恨,让金乌跟安全局拥有共同的敌人,永远站在同一战线上。
第三道锁,那是要离开基地的时候才会让她明白的、身为异能者的责任,她所背负的人类种族延续的责任。
危星辰听完解冰的话,揣在兜里的手指轻敲着那张冰凉的照片,微微凹陷的眼眶下,一双冷漠的鹰眼半阖了眼帘。
他不敢苟同解冰的话。
金乌应该是热烈的,自由的,她不需要锁,她需要的是广袤无垠的天空。
他不会让任何人锁住她。